但是也正因爲如此，阮清菡收起了劍，冷若冰霜地看着葉楓
葉楓知道自己是在冒險，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那麼做，阮清菡是一句話都不會聽自己的
而且葉楓明白了，之前阮清瑤所說的這是葉楓最後一次機會是什麼意思了。人與人之間因爲不可避免的差異的存在。關係再好的人也總會有矛盾隔閡的時候。那時生氣可以，甚至打架也可以，就像現在的葉楓和阮清菡一樣，但是無論如何，絕對要面對面敞開心扉的談一次。因爲一旦關係破裂了就永遠不可能再修復。就如同信任一般，背叛了一次，需要千次萬次的信守承諾都不一定能恢復。有些關係一旦斷了，千年萬年亦不能和好如初。那是人的關係，而作爲人道的阮清菡和人道宿主的葉楓更是如此。所以葉楓只有一次機會，他能把握的也只有這一次機會。絕沒有第二次。這次錯過了，他就真的再也見不到阮清菡了
然而最終讓葉楓徹底下定決心冒險的，或許是阮清菡的那一滴眼淚吧
阮清菡冷聲道：“魔頭，看在你命在我手上的份上，姑奶奶我願意聽你說完廢話再殺你，現在快交代遺言”
說着阮清菡劍已經抵在了葉楓的咽喉處，此刻只要阮清菡輕輕一遞，葉楓頃刻就死。但是此刻下定了決心的葉楓無所畏懼
葉楓苦笑着緩緩地盤腿坐下，並不是裝逼，只是自己的身體被抽離了力量的後遺症，實在是太虛弱了。而阮清菡也看得出來，所以她也變出來了一把空氣矮椅，側腿坐了下來
於是葉楓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裏，眼中不知爲何多了些許無法抑制的哀傷
“魔界那裏是個極端的地方，因爲那是人類慾望到了極端纔會形成的異界，也是人類這些極端的慾望爲魔界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魔氣和魔力。因而那裏容不下任何一點其他的東西。靈力、元炁等等，因爲魔雖然來自於人，但是卻沒有人的包容性。一旦我使用道則，我就會立刻被魔界的意志絞殺，絕無幸理，畢竟當時我因爲自己的傲慢，在萬邦盛會那裏，幾乎力量耗盡了所有人之力
所以我只剩下一條路：魔道。我開始在魔界喫魔物的肉，喝魔物的血。一點一點積攢魔力，因爲我可以使用魔力，慢慢地學習吸收魔力，掌握使用魔力的方法。同時完全隱藏人之力，畢竟人是魔物的最好的食物。那些年我活得就像個魔物。終於我有能力回到人界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同伴都死了”
說着葉楓默默垂首，拿出了煙，點了起來，點火的時候，手都有點抖，大概是因爲過於虛弱吧，可能吧
葉楓深深吸了一口，長長吐了出來，似乎是香菸給予了葉楓一絲能量讓他能繼續說下去
“因爲我曾經的幼稚、弱小，我失去了所有的同伴。那個時候並非放棄、並非拋棄，而是我失去了作爲人道宿主的資格。所以我暫停了我體內所有的時間，就是你所知的封印了人道，因爲我還有奢望、幻想，我想要能回來，畢竟我是個貪婪的壞人。如果我不暫停時間，那麼這裏的一切等我回來的時候，早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曾經對某個人的要成爲人道的承諾也再也無法兌現了。人道之路已斷的我只剩下魔道一條路能走了
後來在魔界，我呆了好長一段時間。長到我都快忘記我是一個人了，但是可笑的是，在魔界，被封印了人道的我居然沒有荒廢人道的領悟和修行，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看着那些奇形怪狀的魔物、惡魔們，居然和人間的芸芸衆生一般。也有喜怒哀樂，也有悲歡離合，給我一種莊周夢蝶、仿若人間的感覺
後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魔其實也是人。只不過魔是與人完全相反的存在，就如同太極雙魚一般，人是白色陽魚，代表善，但是卻有黑色魚眼，這個表示着人類只不過是善多惡少而已。而魔恰恰相反，是太極黑魚，而白色魚眼代表着魔亦有善，這個代表着惡魔和人的差別只是惡多善少。此外人有人樣，但是魔擁有的外表其實是人剝開虛僞的外皮的樣子
這個世上能夠被成爲互爲相反的存在的前提是他們在本質上是一個事物。而將人與魔統合在一起的共同點就是“心”，或者說是七情六慾的人心
所以魔道從一開始就是被加了否定號的人道。如果你的人道是陽魚，那麼魔道則是陰魚，二者結合纔是真正的人道。而那是我以你的人道爲起點走出的屬於我自己的人道
那時候，我就在想魔如此，那麼其他的會不會也是如此，會不會也是人。那麼判斷是不是人，要不要將其作爲人去對待的標準是什麼。那時候其實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答案，畢竟我對待蟲母的時候，對待塗山玲的時候，對待其他在物種上非人類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將其當做人去看待，但是那時候，我並不明白自己那麼看待的判定標準是什麼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知其然而爲和不知其然而爲，完全就是兩碼事
那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你留在金丹上的最後一道枷鎖是什麼，以及你留下那道枷鎖的意義
說着葉楓看着此刻不知何時放下了劍的阮清菡道：“你不希望我把你和清瑤當做道具工具去看待，而是當做一個人去看待，對嗎”
說着葉楓看向了阮清菡手裏的自己的金丹，緩緩地說道“你是希望我能明白一個道理”
“這個世間，凡具人心者，皆可爲人”
話音剛落，阮清菡手裏的人道金丹衝破了最後一道枷鎖，碎裂而開，放出萬丈七彩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