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劉慕辰只是微微一愣,便迅速歸於常態,他輕笑道:“我不通兵法,又無行軍打仗的經驗,王爺怕我有危險,將我留在京中,即便他不告訴我,這份心意我總是明白的,就不勞太子殿下惦念了。”
蕭煥一陣語塞,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番無聊的挑撥離間非但沒有動搖劉慕辰,還反倒把他自己給嗆了一通。
劉慕辰看了他一眼,涼涼道:“殿下與其關心臣與王爺之事,倒不如多放點心思在國事上,眼下四皇子被殿下更該多操些心纔是。”
欲言又止、言猶未盡,這短短數句話卻讓蕭煥臉色幾變,若擱在以往,他還能好好帶上自己那張溫文爾雅的面具,但這回卻有些不同,蕭允的名字宛如一根細小的軟刺,看似沒有殺傷力,卻扎得他晝夜難眠,他無數次想要踏進宗祠,卻不知爲何總生不出進去的勇氣
劉慕辰的話讓蕭煥的臉色整個沉了下來,他冷笑一聲,竟是氣度全無地朝前走去。
劉慕辰見蕭煥喫癟,心裏堵着幾天的莫名惡氣頓時少了一半,倒是他後面的傅澄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他走到劉慕辰身邊,小聲道:“你方纔說話怎火藥味如此重,太子行事溫雅是出了名的,你居然能將他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劉慕辰不以爲意:“他若是真溫雅,我無論說什麼,他還是溫雅,否則就是張紙糊得面具,遲早要破。”
傅澄摸摸鼻子,不再言語。
劉慕辰見傅澄安靜下來,先是覺得奇怪,後來又隱隱意識到有哪裏不對,他抿了抿脣,小聲道:“我方纔當真過分”
傅澄見他稍微緩過來一點,才堪堪接口:“過分與否姑且不提,只是語氣確實衝得很,軒寧王出征,你可是心情不好”
劉慕辰眯了眯眼,他暗暗握緊雙拳,片刻又緩緩鬆開,這樣的動作重複了數回,他忽然抓住傅澄的胳膊,小聲道:“你可知道北定王妃的戶籍家世”
傅澄被劉慕辰這說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弄得一愣一愣,反應過來後,頓時哭笑不得:“劉大人,我雖在戶部任職,但這皇室宗親的事又豈是我能夠到的”
劉慕辰不依不饒:“你們戶部不是對這些都有備案嗎我一會兒跟你回去拖住你們尚書大人,你且幫我查上一查,事關朝廷安危,馬虎不得。”
傅澄愣了愣,他看着劉慕辰一臉認真的樣子,神情也忍不住凝重起來:“尚書大人今日不在部內,我一人足矣,你且回去,午後我再來尋你。”
劉慕辰微微一愣,他想起那空蕩蕩的軒寧王府,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苦笑:“何必勞煩你,既如此,我與你同去便是。”
傅澄猶記得劉慕辰那夜在宮門外險些要栽倒的情形,他本不想讓他來回奔波,但見他如此堅持,也只得作罷。
兩人偷摸着從後門回到戶部,傅澄素來博聞強記,對於案室中何物放在何處可謂瞭如指掌,不過一會兒便尋到了專門備案宗親要員的架子。
“咱們這兒只有最基礎的,你要是要更詳細的東西,還是要進宮纔好。”傅澄一邊說,視線一邊在簿冊上飛掠而過。
沈悅一事是貴妃透露給他的,怎奈上次話鋒偏轉,到最後也沒問出她的來歷,如今蕭炎不在,他一個外臣想要進後宮着實難於登天。
劉慕辰發現他現在一想到這個名字,心裏就有種沉悶的窒息感,他晃晃腦袋,努力將注意力移到傅澄和他手裏的簿冊上。
沈悅身爲王妃,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如何能與竺蘭人搭上關係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她母家或許跟竺蘭有所牽扯
“找到了。”傅澄的目光在那簿冊上掃了一眼,沉聲道:“江浙金陵人世,祖承沈氏江越”
“沈江越”傅澄微微一驚。
劉慕辰心裏一動,忙道:“怎麼了”
傅澄:“沈江越乃前朝赫赫有名的才學大能,天下讀書人之楷模,沈家一脈當年在金陵是書香大族,前朝沒有科舉時,金陵氏族多舉薦沈家人入朝爲官”
“如此說來,沈王妃確實出生大家”劉慕辰若有所思,可這書香門第好像跟竺蘭人沒什麼關係
他暗忖片刻,又道:“可能查到當年金陵中有哪些氏族”
傅澄搖搖頭:“前朝滅亡,氏族滅的滅,散的散,如何能”
話說到一半,傅澄驟然一頓,他摩挲着下巴,忽道:“說起來,潘丞潘煦一家好像是爲數不多前朝留下的氏族,當年的根基似乎就在金陵城中”
劉慕辰眨眨眼睛,半響,他深深嘆出一口氣,無奈道:“怎跟耗子似的,哪都能鑽上一鑽”
傅澄輕輕一笑,對於劉慕辰將前丞相比作耗子一事喜聞樂見。
雖說僅僅憑潘家和沈家同在金陵紮根這一點就斷定他們暗通款曲有些牽強,但介於潘煦實在前科累累,加之他外祖母是竺蘭人,劉慕辰便覺得這事無論如何都得細細查探一番。
可是又該從何查起呢
要不直接闖進潘府將失勢的潘煦綁過來上回葛峯好像說他病了來着
劉慕辰兀自搖搖頭,若真是如此,葛峯想必也不會放過自己。
“葛峯”劉慕辰喃喃片刻,眼前忽而一亮,腳步一轉,便往城頭酒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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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酒坊主人正忙裏忙外,一見劉慕辰卻立馬迎了上來,臉上堆滿笑容:“呦,劉大人,今日還是老樣子”
劉慕辰微笑頷首:“麻煩了。”
主人家笑道:“不麻煩不麻煩,大人和王爺時時來照顧小人的生意,小人求之不得呢”
說完,他探頭探腦地往劉慕辰旁邊張望了一下,疑惑道:“誒王爺呢”
劉慕辰微微一愣,笑道:“他出徵了。”
主人家敲敲腦袋,恍然道:“瞧我這記性,今日皇上還帶人給王爺餞行呢
唉,這平日裏看慣了王爺與大人同進同出,這一下子還有些不習慣”
他朝劉慕辰訕訕一笑,嘴裏唸唸有詞地去搬劉慕辰常買的那些酒,忙得混忘的人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後,劉慕辰那一直保持得很好的微笑險些崩不住。
從酒坊出來,劉慕辰拎着酒罈子一路往葛府走去,腦中不知爲何忽然蹦出蕭煥先前對自己說的話,雖然當時自己一股腦將他的挑撥離間擋了回去,但心裏未嘗沒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