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魚餘隻能求老人給他留個電話號碼,老人磕磕巴巴的背了半天都記不住最後一位數,魚餘小心的安撫着老人的情緒,詢問是否可以把手機給他,他自己來存號碼。
老人很直接的就在自己老舊的褂子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破破爛爛的手機,還是黑白的手機屏幕極其小並且已經裂成兩半,手機的後蓋早就不翼而飛,用透明膠小心的纏了一圈固定電池,老人小心的遞上自己的手機,吶吶的說道:“你看看怎麼找到我的手機號,然後把你的號碼說給我聽,我記下來,存在手機裏我不會看,我只會接打電話。”
說着老人又翻出一張皺巴巴的草紙,草紙裏包着一段鉛筆頭,老人捏起鉛筆,認真的等待魚餘說號碼,魚餘便一遍遍緩慢的重複自己的號碼,看老人記好並且沒有錯誤才作罷。
不過老人急着回去卻是事實,家裏還有小孩子,她必須儘快趕回去,她站起身再次不斷對着魚餘彎腰,說着謝謝,魚餘也彎下腰,扶着老人,答應他只要找到孔醫生一定聯繫他。
“魚餘哥。”
段戈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魚餘和老人同時回頭看去,只見段戈小心的抱着小哭包,胳膊上掛着裝滿了藥的塑料袋正往這邊走來。
待走近了,魚餘看清小哭包此時正在玩自己的手指,看起來沒那麼難受了。
“看完了怎麼樣”魚餘問。
“沒什麼大事,醫生給開了藥,回去按時喫就好。”段戈搖搖頭,晃了晃手裏的塑料袋。
本來要走的老人看到段戈抱着孩子過來,乾巴巴的皺紋堆在了一起,浮現出了代表喜愛的神情,她在自己的口袋裏掏了半天才掏出來一顆糖紙都有些褪色的水果糖,遞到小哭包的手裏。小哭包被新奇的東西吸引,立刻揮舞着小手抓住了糖果,末了還在老人乾裂的手背拍了拍。
老人默默的笑了,然後跟魚餘示意,慢慢的離開。
那是一顆廉價的水果糖,它甚至有些融化了,糖紙被洇透了一些,可是魚餘並沒有阻止小哭包接過它,段戈也沒有。
回去的路上魚餘一點點的給段戈講老人的故事,雖然他知道的也只是支離片段,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從這些支離片段裏拼湊出老人艱難的生活,以及對孩子深沉的關愛。
兩個人之間沉重的氛圍還未過,魚餘突然一拍腦門,問段戈:“你藥費單拿了嗎”
段戈疑惑的點點頭:“拿了。”
魚餘鬆了一口氣:“拿了就行,倒時候好找張至白報銷。”
段戈嘴角一勾,脣邊的寵溺稍縱即逝:“好。”
晚上張至白和湯元回來,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對拐賣兒童團夥的二次抓捕非常成功,又救出了四個孩子。
壞消息是小哭包的父母沒有找到,他將暫時被送到陌城的孤兒院去,在這期間會一直尋找他的父母,如果一直找不到,他就會成爲一個真正的孤兒。
“你們不要這個表情,好像這個孩子以後一定不會幸福一樣。”張至白捏了捏小哭包軟軟的小手,輕輕揮了揮。
“有一對兒陌城的夫妻丟的孩子沒有找回來,他們有些關係,催的很緊,眼下整個團伙都被端了,救下來的四個孩子裏面也沒有他們的孩子。“
湯元找到了自己消失一天的警帽,小心的拿起來拍了拍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放回了他和張至白的臥室牀頭,並不想參與此時的話題。
“所以那對兒夫妻在找你們的麻煩嗎”魚餘和段戈窩在一起喫薯片,總是魚餘拿哪片,段戈也跟着拿哪片,魚餘鬆手換另一片,段戈也跟着鬆手,就這麼捏碎了好幾片之後,魚餘揮手就使勁捏了把段戈的臉蛋,順便還往旁邊扯了扯,直扯的段戈清秀的臉龐變的有點滑稽。
張至白早已習慣自動屏蔽對面兩人的小動作,捏了捏自己的鼻樑,聲音帶着疲勞的沙啞:“丟了孩子情緒不穩,人之常情,只是”
“如果孩子不在犯人手裏,不是已經被賣了,就是被扔了,罪犯一直說不清楚,問不出有用的信息,不過根據那對兒夫妻提供的信息,小孩子似乎肺不太好。”
魚餘鬆開捏着段戈臉頰的手問道:“多大的小孩子”
“兩歲左右。”
“兩歲求安也兩歲。”魚餘嘟囔一句。
張至白隨口問了一句:“求安什麼求安”
於是魚餘就將今天的事以及之前超市的事情一併給張至白講了講,張至白聽了後拇指和食指不自覺的緩慢摩擦,似乎是在認真思考。
魚餘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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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至白仍舊低頭思考,末了向魚餘要了老人的手機號:“做我們這行的,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那個孔醫生我會去查,只要真有這麼個人存在,就不怕查不出什麼來。”
魚餘膛目結舌,半響才喃喃道:“這算是好結果嗎”
段戈捏起一片薯片塞進魚餘半張的嘴裏,指尖離開時似有若無的劃過魚餘的脣瓣,隨後將指尖放到自己脣邊,眼神斜眤,伸出舌尖輕輕點了點指尖,笑道:“算是吧。”
而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魚餘不自覺的咀嚼着嘴裏的薯片,對段戈的所作所爲毫不知情,或者說他已經對段戈完全放下了戒備心,平時在一起的時候,根本不會特別在意段戈做了什麼小動作,於是這就更放縱了段戈時不時的佔便宜行爲。
此時陌城中心某套高級住宅區內的一間套房裏,年輕的男女正在吵架。
男人長相俊逸而又瀟灑,但卻眉頭緊皺,面部耷拉,隱忍怒氣。
同樣年輕貌美的女人神情瘋狂,揮手砸過身邊能夠觸及的一切,巨大的破碎聲全被隔音效果良好的牆壁包裹在了室內,一絲一毫也沒有透漏出去。
女人砸光了東西還不解氣,塗的紅豔的脣瓣張張合合全是歇斯底里的話語,全然不見一個女人該有的嬌羞和含蓄。
“你別忘了,是誰給你的這一切是誰讓你走到如今這一步你難道還想過曾經那種日子嗎”
提到曾經的日子,男人的面龐出現一瞬間的扭曲,他兩頰肌肉不斷抖動,肩膀劇烈的起伏,沉重的呼吸從他鼻息間傳出,咬牙切齒道:“沒忘。”
“沒忘”
女人上前一步,狠狠拽過男人的衣領,迫使他低頭面向自己,咄咄逼人的目光幾乎將男人射穿。
“我看你是忘了不然最近爲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提起那個噁心的老太婆”
男人嘴脣蠕動,低低的呢喃:“她不噁心。”
“什麼”女人以爲自己聽錯了,激動的反問。
男人突然爆發,猛地扯開女人拽緊自己衣領的手,歇斯底里的大喊:“她不噁心她不噁心她不噁心”
陡然被推開的女人踉蹌着站穩,扶開擋臉的頭髮,不敢置信的望向男人,尖銳的嗓音幾乎穿透屋頂:“誰給你的膽子這麼對我你現在突然僞善起來了你以前幹什麼去了”
女人句句緊逼,直擊內心的話語讓男人突然禁聲,他頹然的跪了下去,蜷縮在地上,寬闊的肩膀顫抖起來,聲聲哽咽從被雙手捂緊的脣邊溢出。
女人渾身緊繃的站在原地冷眼旁觀,半響,她似乎還是有些不忍,慢慢走過去席地坐在男人身邊,伸手摟過男人的手臂,小鳥依然的靠過去,臉上的癲狂盡褪,柔聲說道:“你別再想她了,你已經做出選擇,不能反悔,想要跟我在一起,想要繼續現在的生活,你只能是郭清,郭家的兒子,郭清。”
男人雙手從臉上拿了下來,俊逸的臉龐涕泗橫流,他伸手緊緊將女人抱進懷裏,哽咽的像個小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媽”
長海醫院真的沒有孔醫生,確切的說,長海醫院從來都沒有過孔大海這個人,無論是在長海醫院工作了幾十年的老醫生,還是新來的小護士,沒有人知道孔大海的存在。
在第二天,張至白和湯元興沖沖的跑去了長海醫院後,帶回來的卻是這樣的消息。
張志白點燃一根菸默默的抽着,魚餘厭惡的使勁往一邊躲,最後乾脆整個人縮到了段戈的背後纔算消停了些。而湯元似乎對菸草的味道極爲熟悉,坐在張至白旁邊適應良好,甚至企圖從張至白的煙盒子裏抽出一隻來試試,卻被張至白眼疾手快的一巴掌拍在手背,毫不留情的力道拍的湯元手背通紅,湯元這才放棄了拿一根菸來試試的可能。魚餘窩在段戈背後,一雙眼睛從段戈肩窩處往外看,他十分佩服湯元能夠面癱着一張臉做出這一切,甚至在被張至白一巴掌拍開時,表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張至白噴了口煙,說道:“你確定你說的那個老人她沒有什麼精神上的問題”
魚餘把自己的鼻子嘴巴都壓在段戈的肩膀,甕聲甕氣的說道:“沒有,絕對不可能,我跟她聊了那麼久,她很正常。”
“或者是她騙了你。”
魚餘沉吟片刻,答道:“她也許在某些事情上騙了我,但是她找孔大海,應該是真的。”畢竟當時老人卑微而又祈求的模樣,讓他很難忘懷。
張至白煩躁的將菸頭懟進菸灰缸裏使勁碾了碾:“那麼這個人難道藏起來了不成藏在醫院裏整個醫院的人都在說謊嗎還是他早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