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魚餘的母親甚至叫了他的父親來講電話,魚餘心中一緊,以爲面臨的會是一頓痛罵,卻沒想到,父親只是平淡的說了一句:“回來吧。”
魚餘覺得喉嚨發緊,沉默半響,才說道:“過年吧,我會回去看看。”
話音剛落對面就掛了電話,嘟嘟的忙音響了許久,魚餘纔想起來關了電話。
似乎自從陌城亂了起來,一切事情,都分別向着更好、或是更壞的方向發展,線條凌亂的交纏、分散,扭曲纏繞出看不清軌跡的未來。
面臨着疑點重重的案件,張至白不得不又找了小西去對比出現在女生寢室門外監控裏的女生,這一次,無論是男女,都沒有在陌大里面找出對應的人。
而卓祺自願接受催眠,依舊由胡一行執行,卓祺在這次催眠中將他從小到大的悲慘遭遇事無鉅細的交代了出來,待他清醒過來,看到胡一行隱含憐憫的眼神,不屑的笑了,利落的起身跟着警察回了牢裏。
卓祺真的沒有說謊,他只殺了魏珊珊一個人。
張至白遞給胡一行一根菸,有些自嘲的說道:“作爲一名警察,居然要不停地找人催眠罪犯來獲得真相,真是悲哀。”
胡一行勾了勾脣,似笑非笑的接過煙:“這也是一種破案的手段不是嗎”
此時湯元出去執行任務,並不會有人再來中途打擾,胡一行熟練的吐出一個菸圈,淡漠的說道:“張至白,成宸小時候是我的鄰居。”
張至白擡頭,用專注而恐嚇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胡一行,咬牙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此處是昏暗的審訊室,隔音很好,也不會有人來,胡一行隨意坐在剛纔卓祺坐過的地方,幽幽的講起他和成宸的淵源。
像胡一行這種家庭,住的地方肯定不會便宜,陌城有名的富人區,半山別墅。
而住在對面的就是成宸的家,只不過成宸是在胡一行五六歲的時候纔來到這裏,十幾歲又離開了那裏,別的沒留下,倒是交到了胡一行這麼個臭味相同的朋友。
胡一行知道成宸是私生子,日子過的並不好,可成宸從來不曾抱怨,總是笑眯眯的苦中作樂,就是這份開朗,讓胡一行對他刮目相看。
高中畢業成宸考了警校,上了大學後再也沒有回過別墅,可是和胡一行的聯繫卻從沒有斷過,直到成宸當了警察,胡一行漸漸接觸家業,兩人的聯繫才少了。
他們再一次碰面,是在胡一行的父親胡繼仁死亡之後,胡一行聯繫了當警察的成宸,只是想了解案件的進程,當時的他恨不得將楚天欽粉身碎骨,不停的追問着成宸楚天欽的蹤跡。
成宸安慰他,卻也欺騙他,次次都推脫根本抓不到楚天欽,摸不到他的行蹤,次數多了,十分了解成宸的胡一行,又怎麼發現不了成宸騙他
胡一行只當是成宸局裏的要求,不得對外人說,這也可以理解,但是他當時恨意衝頭,只想趕緊找到楚天欽將他繩之以法,碎屍萬段都不夠解氣,所以他在一塊手錶裏面裝了竊聽器,並且送給了成宸。
這些年兩人有什麼好東西都會互相分享,成宸也沒在意,在胡一行的多次叮囑下帶上了那塊手錶。
結果胡一行剛剛監聽了兩天,就發現了成宸一些揹着人的祕密,他居然約了楚天欽私自見面,那個殺人犯居然還同意了
胡一行氣憤也怨恨,只以爲成宸變了,居然和一個殺人犯同流合污,確定了見面地點,胡一行就扔下了監聽器,在當天也跟着去了現場,結果他算計了一切,卻唯獨忘記了陌城擁堵的交通,等他終於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躺在血泊中成宸的屍體。
自此胡一行更是跟瘋了一般,渾身戾氣,甚至整個人都偏激起來,成宸死後,他又無頭蒼蠅般的瞎找了一段時間,期間還曾多次去警局鬧事,最後聽到楚天欽出車禍死了的消息,他大笑出來,立刻跑去了現場,那時的他邋遢又狼狽,狠狠的撲向屍體,想要毆打出氣,卻被幾個警察制住,只能瘋了般的嘶吼、咒罵。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胡一行行事偏激又易怒,跟如今風度優雅又大氣的模樣簡直天差地別,就是在那時候,他遇到了安教授,在安教授的治療下逐漸脫離困苦,機緣巧合下成爲了安教授的學生。
再接觸了越來越多的心理學知識後,他發覺了父親生前的異樣,開始調查他父親生前的一切,並逐漸發現了很多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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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當他再一次想起來監聽器的時候,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兩年。
胡一行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他幾乎是顫抖的打開監聽器,發現了成宸真正的死因。
所以他越來越堅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即使那真相也許會震驚世人,會扭轉所謂的黑白,會打碎許多人的心理防線,他也要查下去。所以他在查到了最後一個倖存者魚餘的動向之後,贊助了那一場活動,藉此接近他、試探他。當然這件事,胡一行並不會對張至白說。
一直聽胡一行講話的張至白從一開始的不耐煩,到現在的雙目赤紅,他見胡一行不打算再說下去,立刻大步上前,狠狠的抓住胡一行的領口,將他整個人幾乎從椅子上拎了起來,低吼道。
“錄音在哪給我”
即使是被攥緊了衣領拎在半空中,胡一行臉上的笑容也不減絲毫,仍舊像個謙謙君子一般,從容不迫的開口:“你準備好了嗎打破這幾年來的自以爲是撕開真實的假象”
張至白仍舊死死的抓着胡一行的衣領,赤紅的雙目瞪大,充滿戾氣並且毫不掩飾,脫去了作爲警察的這些年逐漸加在自身的條條框框,一字一頓道:“把、錄、音、給、我。”
胡一行嗤笑一聲,“張大警官,你可嚇不到我。”
隨後胡一行突然笑容一收,正色起來,“那麼,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張至白突然一愣,然後慢慢的鬆開手,使勁閉了閉眼睛,啞聲說道:“我準備好了。”
胡一行沒再多說,直接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u盤放在桌子上,優雅的整理好自己的領口,起身離開。他知道做這樣的準備有多難,那種痛苦,在他心目中偉大的父親形象崩塌的時候,他親身體驗過。
可那些腐爛的、發黴的,被掩蓋在自以爲是的表象下不見天日的真相,總要有人去挖掘不是嗎哪怕沾滿臭味,深陷其中。
胡一行走後,昏暗的審訊室只有張至白一人。
他仍舊僵直的站在那裏,死死的盯着那小巧的u盤,目光就像在看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這樣的姿勢持續了許久,直到張至白感到腿部肌肉僵硬痠痛,他才上前一步,拿起u盤,緊緊的握在手心。他以爲本已經結束了的事情,其實只是暫停了三年,如今重新開始。
同時正在段戈家的魚餘,正在歡快的直播,並且第n次享受由cd718送的99朵紅玫瑰。
如今魚餘對於cd718的出手大方已經習以爲常,他熟練的對着麥說着感謝,語調自然又大方,絲毫不見曾經的乾澀和緊張。
頁面的右下角跳躍,魚餘隨意的點開,見到是cd718發來的短消息,以爲是平常的閒談,可是映入眼簾的一行小字卻讓他變了臉色。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總共就那一行字,無論怎樣都不可能看錯,他心臟激烈的跳動着,甚至顧不上正在直播中,顧不上觀衆的情緒,就對着麥大喊:“你是誰你是誰爲什麼要冒充他”
不明真相的觀衆不停的發着彈幕詢問,聽到動靜的段戈跑過來手快的關了直播,伸手按住魚餘的肩膀,關切而又焦急的問道:“魚餘哥你怎麼了”
魚餘愣愣的,只是直直的看着電腦屏幕。
段戈也轉頭看過去,打開的小小聊天窗口上,一行小字清晰無比。
cd718:我掌心的魚,放你三年自由,該回來了。
感受到熟悉的體溫,魚餘立刻伸手緊緊的握住了段戈的手臂,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即使渾身顫抖,也握的緊緊的。
段戈順勢讓魚餘靠在他的懷裏,低頭臉頰貼着魚餘柔軟的發,嘴角卻劃過一絲笑意,只是魚餘看不到。
魚餘臉上血色褪盡,心中驚疑不定,這個人怎麼可能知道楚天欽曾經對他的稱呼他確信,只有楚天欽纔會這麼叫他,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被一個陌生人知道
掌心的魚
魚餘嘴脣開合,呢喃這四個字,心中苦澀。
這是魚餘故意假裝逃跑後被楚天欽抓回去時,楚天欽湊在他的耳邊說過的話。
如今想起來,一切歷歷在目,那樣一句充滿佔有與控制慾的話猶在耳邊,那句讓他悸動不已而又渾身戰慄的話。
他說:“魚餘,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永遠只能是我掌心的魚,在我圈定的範圍內遨遊、跳躍,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