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汐如時赴約。
這場約會很奇怪,本該難過的姜晏汐一臉平靜，反倒是沈南洲笑不出來。
他的心裏還在糾結，像打仗一樣。
飯菜沒有動幾口,沈南洲忍不住開口了：“我聽說你要去美國了？”
姜晏汐笑了一笑：“還沒有那麼快，只是先辦理退學,等申請的offer下來，我纔會動身。”
“去哪裏？”
“大約是華盛頓吧。”
華盛頓距離帝都有一萬一千七百九十二公里，若是自此一別,經年再難相見。
沈南洲默默地低下頭,用叉子叉牛排，他切得心不在焉。
好幾次他想放下叉子,他想跟姜晏汐說,說你能不能留下來。
他想說我喜歡你,說愛怕唐突,只敢說喜歡。
他想說你是我年少遙不可及的月亮，是我喜歡了三年的心上人。
他還想自私一點說，你去美國可能未必會比留在國內好。
你留在國內的b大,前途大好,可去了美國，前程未知。
可他只敢用餘光悄悄的瞄姜晏汐，他自以爲做的天衣無縫,卻被姜晏汐逮了個正着。
姜晏汐說：“你要是想說什麼就說吧。”
沈南洲話到嘴邊，說出的卻是：“我可以問問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嗎？”
他想知道她爲何會做出這個決定。
姜晏汐很坦白,“我想你已經知道我爺爺去世了,他得了腦部腫瘤,從前的時候做過手術,但是又復發了。”
“抱歉。”沈南洲從她的隻言片語中感受到她的難過,即使她看上去已經很釋然了。
“沒事。”姜晏汐說：“其實在給我爺爺找醫生的時候，我發現國外的有一位醫生可以做我爺爺的手術，但是國內還沒有這個水平，我們是想請那位醫生過來的，可是……”
中間種種原因，姜晏汐沒有具體解釋。
請國外能做手術的醫生過來，聽上去好像只是一句話，其中種種艱辛難以描述。
姜晏汐說：“我希望我爺爺身上發生的事情，以後可以少一點。”
沈南洲說：“那你還會回來嗎？”
姜晏汐點了點頭，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溫柔而堅定。
沈南洲閉了閉眼，拿出這輩子最好的演技，微笑着祝福他的少女：“姜晏汐，以後再見你就是姜醫生了，你一定，會成爲最好的醫生。”
話說出口，他心裏的石頭彷彿落下了。
只是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塊。
差一點，還是就差那麼一點。
都說事不過三，是否他和姜晏汐註定是沒有可能的？
他們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可能相交，自始至終，是他強求。
可若是真真正正的沒有緣分，又爲什麼在去b大找她的時候，恰巧在圖書館門口遇見她？又爲什麼在他連夜趕回a市的時候，在親親寶貝麪包店門口徘徊的時候，遇見了姜晏汐？
每次上天都在他覺得毫無可能的時候，給他一絲希望，然後將它打破。
人難過到極致的時候，真的是一句話也不想說，沈南洲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被簡言之的奪命連環call給call醒。
【昨天什麼情況？有沒有成功？改變了主意沒？】
沈南洲：【我沒勸她】
【？？？】
沈南洲：【她要去美國了，我祝福了她，她一定會成爲最好的姜醫生】
【大清早說什麼胡話呢？腦子進水了？你給我等等，我這就來，門口瑞幸見】
沈南洲沒想去的，可他要是不去，簡言之能衝到他宿舍裏把他給揪出來。
思及此，沈南洲從牀上爬起來，換了身衣裳。
瑞幸咖啡店。
沈南洲掃碼點了兩杯咖啡。
咖啡做好的時候，簡言之剛好推門進來。
簡言之一把拿過沈南洲手上的咖啡，“渴死我了，先讓我喝一口——”
“呸！這什麼味道？怎麼這麼苦？”簡言之嘖嘖了兩口，“怎麼這麼像中藥？”
簡言之低頭看向杯子上的標籤：“葡萄冰萃？不加糖？”
簡言之把咖啡放到桌子上，“這是什麼反人類的咖啡？”
再一瞧沈南洲，默默地喝着手裏的咖啡，好像並不覺得苦。
簡言之心裏嘆了口氣，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既然自己這麼難過，幹嘛又要勸姜晏汐離開呢？
簡言之也真這麼問了，“既然捨不得她，爲什麼不告訴她？她要是知道你喜歡她，知道你從三年前就喜歡她了，你考上帝都戲劇學院也是爲了她……她說不定會爲了你留下來，她是因爲他爺爺的去世太傷心了，難道不是你趁虛而入的好時機嗎？”
沈南洲搖了搖頭：“她不是因爲傷心會失去理智的人，當她跟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她這一次做的也一定是明智的決定……姜晏汐，從來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
沈南洲笑着說：“既然她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又何必再說出這些事呢？告白應該是勝利的凱歌，而不是衝鋒的號角[注1]。”
簡言之真是越看自己兄弟越覺得他倒黴悲催，就沒看見一個人感情之路能忐忑成這樣的。
按理說沈南洲長成這樣，應該在起跑線上就贏了，好傢伙，他一個人硬生生是把easy模式玩成了hard模式。
簡言之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沈南洲故作輕鬆說：“原來怎麼辦，現在就怎麼辦唄！我難道沒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嗎？”
簡言之鬆了口氣：“你想明白就好。”
沈南洲問：“你知道姜晏汐什麼時候去美國嗎？”他難得拜託簡言之：“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你那位朋友，姜晏汐離開的日子。”
沈南洲知道，簡言之認識一位神祕的朋友，之前出謀劃策的時候，這位朋友提供了不少關於姜晏汐的喜好，還有b大校園內部動態。
簡言之很警覺：“你想幹什麼？”
沈南洲說：“只是想去送一送她。”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再去見她，因爲他演技拙劣，難以掩飾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