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朋友麼?”劉母的表情,不由露出了幾分失望。
汪管家捋着鬍鬚自信道:“若只是普通好友,方家小姐爲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地送禮?
今日雖然是老夫人您的壽辰,卻不是整十大壽。但方家小姐送的這些賀禮,即使放到內城中都算是規格很高的。”
“依老夫多年的經驗看,方家小姐明顯是對老爺有意思,這是來討好老夫人您來了。”
“哎喲,我兒現在這麼厲害了。”劉母聽了很是高興,“方家小姐身份尊貴,在以前是我們仰頭看都看不到的大人物。
鐵牛若是真能娶到她,那劉家列祖列宗九泉之下有知,也會非常高興的。”
“娘,你這說到哪了,我和她八字還沒一撇呢。”劉莽聽到劉母的話,不由感到哭笑不得。
但心中也有一絲竊喜,實在是今天方青棠的舉動太給他長面子了。
夜裏,在劉府的後院主廳,劉莽、孫小草、劉母、劉樹四人在一起喫飯。
至於汪管家那些,是沒資格上桌的。
桌上擺着紅燒肉、清蒸鱸魚、青椒牛肉、獅子頭等十幾道家常菜。
雖然沒有什麼山珍海味,但在這個戰亂的年代,如此豐盛的伙食已是非常奢侈。
飯桌上,劉樹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紅色小木盒子,恭敬地遞給劉母:“嬸兒,恭祝您福祿高照好運長蔭,這是我託人從吳城帶來的海珍珠。”
劉母笑呵呵地接過了劉樹的禮物,也不打開,說道:“小樹兒有心了。”
劉莽也拿出出產自景城的精美瓷器:“娘,祝您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劉母看了他一眼道:“我現在就想早點抱孫子。”
劉莽清了清嗓子沒有說話。
孫小草卻感覺有點躁得慌。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劉母說到抱孫子時,還朝她看了一眼。
她有些扭捏地從懷中拿出兩隻黑色的花鞋,低頭小聲道:“大娘,這是我做的鞋……”
她臉頰紅地發燙,畢竟自己的禮物和其他人相比,實在是很廉價。
劉母卻是很高興地接過了,稱讚道:“小草你的手藝一點沒落下,比內城那些店裏賣的都要好,怪不得扈家經常找你去做針線活。”
“謝謝大娘。”孫小草聽到劉母這麼說,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客套,但一顆提着的心也不由放了下來。
“都快喫,別讓菜涼了。”劉母笑呵呵道。
四個人在桌上其樂融融,彷彿又回到了劉家村的日子。
“當年日子那麼難過,有幾次都以爲熬不過來了。誰能想到現在能每日大魚大肉,就像是活在夢裏。”劉母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嬸兒,有莽哥在,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劉樹說道。
小胖子喫得滿嘴是油,完全把這裏當成了自己家。
“要是王大爺沒有生病就好了,當初要不是他多次幫忙,我們娘倆說不定也堅持不到現在。”劉母嘆道。
話音剛落,外面急匆匆地跑來一個金虎幫的壯漢,在外面稟告道:“劉爺,不好了,王大爺他不行了!”
劉母搖頭堅持道:“我肯定要去送他最後一程。”
孫小草和劉樹都道:“我也要去。”
見得衆人如此,劉莽便吩咐手下安排了一輛馬車,載着他們四人往劉家村的方向快速趕去。
又來到熟悉的地方,孫小草、劉莽、王大爺三家相鄰的土坯房,還緊緊地靠在一起。
在過去的不知多少歲月,三家可以說一起經歷了很多,也一起相互扶持了很多。
遠親不如近鄰,這是自古都有之事。
王大爺家的門口,木門虛掩着,站着好幾個穿着虎頭上衣的金虎幫大漢。
劉莽幾人下了馬車,匆匆推門走了進去。
之前一直照料王大爺的中年婦人,急忙朝劉莽彙報:“劉爺,王大爺從昨日起就不再喫東西,現在連氣兒都沒多少了。”
劉莽來到牀頭一看。
發現王大爺面色發黑,雙眼緊閉,臉頰上的皮已經緊緊貼着骨頭,宛如骷髏一般。
他用手一摸王大爺的鼻下,果然感受不到多少氣息了。
王大爺必定挺不過今日了。
劉莽心中如此想道。
“王大爺,我是鐵牛,過來看你了。”他輕輕喊着王大爺的名字。
“王大爺,我是鳳蘭啊,王大爺……”劉母也在呼喊。
但王大爺毫無反應,劉母觸景生情,不由落下眼淚來。
“你們扶老夫人出去。”劉莽吩咐道,怕劉母傷到身體。
於是整個房間內,只剩下劉莽和王大爺兩人。
還有一隻瞎了眼睛的黃狗。
那隻狗的命運彷彿和王大爺連在一起,此時竟肚皮一張仰在了地上,半死不活。
劉莽用手一探,發現也是進氣多出氣少。
劉莽安靜地坐在王大爺的牀上,就這麼靜靜地等待着。
突然。
王大爺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劉莽驚喜地看去,發現王大爺也睜開了雙眼,同時看向了他。
他的雙眼漆黑一片,彷彿能把人的靈魂給吸進去。
“鐵牛……答應……我……一件事……可以……嗎?”王大爺嘶啞的聲音響起。
“您說,我肯定做到。”劉莽沉聲道。
“我……死後……不要讓人……碰我的身體,不要做法事,直接把我和我的狗葬到林中。
但是,只能你一個人去……”
王大爺越說越流利,臉頰還泛起一絲不正常的紅潤。
他還伸出乾枯的手,緊緊地抓住劉莽的手臂。
劉莽竟然感覺到一絲疼痛。
他覺得這肯定是錯覺,王大爺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捏疼五層橫練高手的肉身?
他現在激發氣血,普通的刀劍都難以傷到自己。
劉莽將腦海中雜念摒除,看向王大爺,無比認真地回道:“我答應你!”
“好……”王大爺嘴角竟然露出一絲笑容。
手一鬆,便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而地上的那隻狗,也同時兩腿一蹬,狗生就此消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