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應是舊時月 >第48章 暗夜幽情
    吳應熊有夜盲之症,我還記得,只要沒有光,他縱有七十二般變化,也無法逃出黑暗的手掌心。只是我不知道讓吳應熊的這個弱點暴露在朱慈炫面前,在未來,是好還是壞。也罷,不去想以後有的沒的,事分輕重緩急,我還是先解決面前的難題再說吧!

    房間雖暗了下來,但也不至於什麼都不可視,當然,吳應熊的話,就不得而知了。我剛纔撲過去掃燈一幕,他應該沒有看見的吧!我記得他的注意力全都匯聚在了某一處,除非他背後還長了眼睛。

    注意到前方那個黑影一動不動,我小心翼翼摸了過去。\"喂,你沒事的吧!剛纔後退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燈盞…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再把燈火點亮…你不要動啊,我還能看見一些,我過來,將你帶出去…\"外面可是燈火通明着呢!

    總覺得沒了光,他便手無縛雞之力,我稀裏糊塗的打心底升起了一股子保護之慾。想着當初他託着昏迷的我在黑夜中摸爬滾打的,實在是不容易,也不知他受了多少擦傷刮傷的,這次就讓我引領他走向光明吧!

    就算再強悍的人,都有他的弱點,正如吳三桂的弱點就是陳圓圓(當然可能還有吳應熊,不然皇帝不可能想通過指婚來將吳應熊控制在京城以牽制吳三桂)。以前看董潔版的梁山伯與祝英臺,一直作爲壞人形象活躍熒屏的馬文才那一次卻打動了我的心。

    因着小時候的心理陰影,馬文才一到打雷天便會躲進黑暗的櫃子裏以尋求安全感,被祝英臺撞見之時,他正被雷聲嚇得瑟瑟發抖,在祝英臺的安撫下才漸漸恢復平靜。從此,祝英臺沒了對他的討厭和害怕,馬對祝也是多了一些情愫,這些情愫隨着時間發酵,越加濃烈,糾纏至死。到後來,我們看的不是梁山伯與祝英臺,而是馬文才與祝英臺了。

    當然,我可不奢望因爲抓住了吳應熊的小辮子便跟他上演一場生死戀什麼的,如果可以,我的那點小心思,寧願讓它在肚中腐爛,絕不能讓它成爲牽制我的弱點,要是被\"敵人\"發現,很可能會有致命的一擊。而上述情況發展下去,除了拉近心與心的距離,還有可能便是,被殺人滅口,如果他做得出來的話。

    吳應熊果然依舊保持不動,卻也不說話,也不知心裏打着什麼小九九。\"嘭!\"哎喲喂,只顧思緒亂飛,撞到凳腳了,揉了揉,繼續前進。(我這是自作孽)忍痛最後一個大跨步,一把抓上他的手臂,擡頭,一片模糊。

    \"跟我走吧!門口有光,我可以將你送出去。然後,這燈的話,明天讓人來換吧,我送你出去後便歇下。\"天,這還是剛纔那個一肚子怨氣沒地兒發的我麼?這聲音,我自己聽着都要醉了,柔軟的跟棉花糖似的。不要多想不忘多想,送走了這尊佛,拯救另一尊神。

    他好像點了點頭,只是正要向着光明前進的一瞬,他的另一隻手突然覆上我抓着他手臂的手,扯下來,放入了他的大掌中。

    他…他這是幹什麼!?這麼親暱動作…我的臉估計又紅成了煮熟的龍蝦。\"你…\"不能激動不能激動,黑暗中還有一雙眼睛盯着我呢!

    \"你那樣抓着,我很痛。\"黑暗中的第一句話,他居然是在解釋爲什麼要牽我的手,語氣竟還帶着幾分無奈和委屈。我當時有一瞬恍惚,不會是,抓到朱慈炫了吧!

    \"好…好吧!那就抓好我。走…走吧!\"低着頭拉着他,我前他後,這個時候,就當自己是真正的明月,牽着的只是哥哥的手而已吧!作爲獨生子女的我,雖沒有親哥哥,但是兩個堂哥跟我還是比較親的,小時候,他們經常牽着我去爬姥姥家屋後的小山坡,帶着我去小竹林烤香腸,領着我去小河邊捉螃蟹,鄰家調皮的小男孩從來不敢欺負我,因爲我有靠山。只是如今,他們都各自成家,而我…

    \"這下…我們扯平了。\"彷彿是囈語,我卻聽得真真切切,扯平?天下間的是非曲直豈是說扯平就能扯平的。更何況我們兩個,有什麼需要扯平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早上你的軟弱,和現在…我的狼狽。\"我腳下一個趔趄,不公平啊!他的狼狽隱在黑暗中,我的軟弱那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扯平了,就沒有羈絆了?哼,他的算盤打得精得很哪,我這個打計算機鍵盤的自愧不如。

    可是我嘴上還是得說:\"那敢情好啊!爲了各自的美好形象,這是個不錯的交易。\"說着,已然到了門口處,我縮了縮手,他放開,帶着他手上的餘溫,我打開了門。

    屋外是個獨院,曲徑兩旁每隔幾步便相對立着兩米左右高的,暫且叫它路燈吧!燈罩像是某種動物的皮由軟竹條撐起製成,頂上是空的,保證有足夠的氧氣支持燭火的燃燒,其上繪有各種圖案,抽象派(因爲我看不懂)。燈罩上方還有一個漆制扇形木蓋,像是用來擋風遮雨用的。

    \"好了,你走吧!\"聽聽,這是什麼語氣,活脫脫的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離別意。怎麼會這樣,我是盼着他快些消失在我視線中的,我用我的人格來保證!

    他沒有立即轉身離開,而是定定看着我。當然不可能是你儂我儂依依不捨,而是…

    \"既然已經尋到了父親,以後,就莫要再跟朱慈炫來往,聰明如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利用你,而且,你若再被他利用,更可能陷整個王府於危險之中。你要時刻記着,你不再是一個人。\"

    我只是默默聽着。我跟朱慈炫,怎麼可能就此斷了糾纏,命運這玩意兒,在來到這裏之後,我深信不疑。

    \"如果可以,儘早告訴父親你娘身在何處,他們的事,我們做晚輩的能幫則幫,十七年,有些迷題,是時候解開了。\"

    我咬着脣,不知如何作答。他頓了頓,又道:\"我並非討厭你,而是不喜歡你的口是心非,花言巧語,我們既已是親人,今後便要坦誠相待。我會像愛護凝睇那樣,愛護你…\"這種極度認真的表情,我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

    愛護我?作爲一個哥哥?心裏像放下了什麼,卻又被什麼堵得更滿。有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卻已經不能再說出口。

    “能得大哥的愛護,那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脣在哆嗦,\"山裏的夜還真涼,我…我要回屋了…\"不去看他的表情,轉身,卻被他握住手臂。

    我轉過身,看到他眼中有異樣的情愫流轉,我真的不懂他,既已將我看作妹妹,爲什麼有些言行和情緒卻總讓我誤會,“大哥可還有什麼事?”手臂上忽得一緊,不知道他對我話語中哪些字眼反應強烈。

    他撤下手,收斂了情緒,\"明日陪建寧出去轉轉,你也要去,好好準備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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