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應是舊時月 >第57章 慈炫小弟
    也許是從小生長的環境使然,我會對陌生人的好保持一種警惕(小時候大人總是諄諄教導,陌生人給你糖千萬不要拿哦,會被賣掉的),我會想ta是不是另有所圖,直到事實證明(事實證明從我身上根本無利可圖),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纔會感激涕零。而一旦發現別人完全是“仗義相助”,我甚至可以不惜代價去回報ta。

    現在又發展出另一種想法,不管那個人爲了從我身上得到什麼,至少在那一刻,ta幫助了我,而投桃報李被視爲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如果被利用能作爲一種等價回報,我還是願意的。所以說,我雖不知朱慈炫救我於深崖邊上,到底出於幾分純粹是爲了救我,但結果是,我完好,他受傷,這個人情還是算欠了他的。所以無論如何,對他,我絕對是不拋棄不放棄!

    全身還是像被汽車碾過一樣,稍有動作,便痛得咬牙,就這樣咬着牙,我用溫泉水,小心翼翼替他清理傷口。猙獰的傷口,讓我不忍直視,而每一次輕輕擦拭,都痛得他無意識地□□。整個過程,我幾乎都是屏着呼吸,好似呼吸重了都能加重他的疼痛。

    爲了不污染泉水,每次擦拭,我用的都是布料上不同的地方,到最後,整件外衣都被浸染成了血紅色,濃濃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腔,好幾次都差些嘔吐。傷口清理完畢,我虛脫一般倒在他身旁。

    好安靜,泉水滴答,淺淺的呼吸,心臟的律動,襯得整個山洞靜得讓人害怕。“朱慈炫…”我試着喚他,聲音被石壁彈回,在山洞中迴盪起來。如果一個昏迷的人意志足夠堅強,加之又有人不斷在耳邊呼喚他的名字,他一定可以醒轉過來,醒過來,就算過了危險期,電視上是這麼演的。他既然敢演,總還是有些道理的。

    “朱慈炫…朱慈炫…”這是他的真名吧!“朱慈炫,你真叫朱慈炫嗎?爲什麼歷史書上沒見過你的名字呢?”其實…好像他爸的名字我也沒聽說過,朱由榔,歷史上姓朱的我就只知道朱元璋,朱棣,朱允炆,還有就是崇禎帝朱由檢了,這還得託金庸老先生所著《碧血劍》的福。都是由字輩,總歸是正統的皇家血統。

    “朱慈炫…”,不幸的孩子。我還真希望夢裏那個小學弟就是你,那麼陽光,那麼開朗,要是每天像粘糕一樣粘在我身後,甜甜地叫我“思雨學姐”,得羨慕死多少女同胞們,就算是被我欺壓,也總好過整天打打殺殺,生命如海上扁舟,飄搖不定吧!

    重複了二十多遍朱慈炫,偶有感,輕哼起來。“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它沒有親愛的爸爸也沒有媽媽;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我做它爸爸我做它媽媽,永遠愛護它…”小時候每天放學,學校廣播都會放這首歌,而我每次都會爲“泥娃娃”傷心難過,也無數次想過,做它的爸爸做它的媽媽,愛它護它一輩子。

    朱慈炫就像這泥娃娃,丟失了爸爸媽媽,丟失了美好的童年,不美好便也罷了,也許還經歷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艱苦。爲他感到痛心之餘,也第一次對他產生了好奇,他到底是怎樣長到這麼大的?他所體會到的愛,都是來自他的師父麼?

    女人有一種天性,稱之爲母性。這是植入基因中與生俱來的,與後天獲取知識的多少關係不大。我想,我敗給了這種本能,竟對朱慈炫起了關愛之意,做不了他的媽媽,姐姐的話,還是可以的吧!只要,他不再欺騙我,像吳應熊對我作出的要求,坦誠相待。(作者說:等你自己做到了,再來要求別人吧!)

    “明…月…”

    我將耳朵湊到他脣邊,想聽他說些什麼。“痛…唔,痛…”痛?還痛嗎?這種溫泉不是有消炎的作用嗎?那,那該怎麼辦?難道,難道要……

    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避開他背上的傷,我竟然將他扶坐起來(請叫我女漢紙),但是昏迷中的人重心不穩,他身子一斜,連我也一併壓倒了,下有冰涼的石面,上有龐然重物,這次終於光榮成爲了肉夾饃。(作者:喝彩!)

    倒地一瞬,兩人異口同聲說了一個字:“痛!”若還要一個副詞來形容痛的程度,那就是痛得要死!我只是想把他扔到溫泉裏泡泡而已,舒經活絡,也許有減輕疼痛外加治癒效果也說不定。

    “你…你是巴不得我死…!”頭頂方傳來虛弱的聲音,但就算弱得跟蚊蚋般嗡嗡,我也聽出了他隱含的怒氣。大姐不計小弟過,得,你醒了,大姐我很高興,不跟你一般見識。真是不可愛!

    “醒了就好,自己出點力,我把你推起來。”我的力氣也見底了,只好一鼓作氣把他推進溫泉裏再說,後果先不計。

    我微喘:“看到你旁邊的水潭了麼?那是溫泉,去裏面泡一下,對你的傷有好處。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使力。來,一、二……”我續滿電,打算在最後一刻釋放,“三!”

    “撲通!”水花,四濺。我完全不用擔心被濺溼,因爲我,跟他一起下餃子了!還好水不深(作者說:敢情你都不清楚水深就草率做出這樣的決定!?),我撲騰兩下,總算將頭伸出了水面,雙手扶上泉岸。暖流包裹着我,就像回到了媽媽的腹中,又溫暖,又有安全感。所有疼痛也被洗刷,彷彿連心靈都被洗滌淨化了。

    等等,朱…朱慈炫呢!我趕緊回頭尋他,“嘩啦啦!”,水下突然冒出一個頭來,與我正面相對。蒼白的、連往日鮮豔的紅脣也沒了血色的臉,和披散的、溼漉漉的長髮,哇,貞子!!我轉身想要爬上岸。

    光滑的石岸完全沒有抓拿點,“貞子”一下便將身子壓在了我背上。“你就是想要我死…是不是…”朱慈炫掛在我背上,頭搭在我肩上,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臉頰的冰冷。重力減去水的浮力,還有一部分不可小覷的壓力便全數施加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覺要沉下去了。

    “冤枉啊!你是我的救命大恩人,我哪有那麼毒蠍心腸…”他爲什麼總是覺得我巴不得他死呢?我平時隱藏的很好啊,啊呸,我對天發誓,善良的我從沒有過這種想法。

    “唔,好累…但是這樣又…好舒服…”耳邊的聲音漸漸減小至無,果然,一直在說糊話麼?神志不清我費力趴在岸上,背上背了個重重的殼,爲了防止他滑下去,我將他繞過我脖子的雙手一併按在石岸上,再將頭壓上去。

    小時候跟堂弟赤腳在河岸捉螃蟹,堂弟的小腳板不小心被碎玻璃給扎出血了,小我兩歲的堂弟跟我一般高,可是比我還要重,我卻還是拖着小腳丫一步一步把他給揹回了家。對於此刻的朱慈炫,我便是這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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