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的幼馴染站在病牀旁邊俯着身子,一隻手撐在牀上,腦袋距離躺在牀上沉沉入睡、沒有任何防備的奈緒極近,兩張臉都快貼在一起,近乎鼻息相交。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覺得松田陣平對奈緒欲行不軌。
小陣平,你在幹什麼啊小陣平!你在奈緒父母面前想對他們陷入沉睡的女兒做什麼……
等等。
松田陣平爲什麼會對奈緒做出這種遠超朋友關係的舉動?
他那恨不得讓人強行敲開的榆木腦袋終於裂開一條縫了麼?
是什麼契機導致松田陣平開竅了?
這幾個月在一旁旁觀兩人、都開始替幼馴染心急的萩原研二暗自好奇,不小心注意到一件事。
他發現松田陣平身上的衣服和他之前出門時穿的那一套略有不同,原來的休閒t恤換成了醫院的病服上衣,怎麼看怎麼彆扭。
難怪小陣平讓他帶一件上衣過來。
很好,現在問題來了。
松田陣平的上衣在哪兒?他爲什麼突然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這兩件事情之間有沒有直接或間接的聯繫?
把兩件事結合在一起,再看看眼前的景象,萩原研二提着裝着衣服的袋子的右手一緊,感覺細思恐極。
不不,他了解小陣平的爲人,他纔不會做出卑劣的行爲。包括眼前這一幕,一定是個誤會。
然而,在場的另外兩人估計不這麼想。
萩原研二眼珠子往旁邊一轉。
宮本先生的拳頭握得死緊,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小陣平,你未來岳父那關不好過嘍。哪怕是輕薄人家女兒未遂,也足夠人家在心裏狠狠記你一筆,把你的印象分扣得精光,從此成爲你追求奈緒路上的攔路虎。
嗯,或許還需要加上宮本夫人。
她蹙眉看向松田陣平,眼神也頗爲不滿。
小陣平,你要怎樣挽回未來岳父岳母心中狂跌的分數?
在松田陣平側眸看過來的短短一瞬間,萩原研二心中已經閃過無數念頭。
然而,松田陣平的反應和他想象的大相徑庭。
松田陣平看到他們,臉上沒有露出半點被抓包的心虛,自然而然地站直身體,走向他們:“你們來了。奈緒身上的傷已經做了妥善的治療,目前情況是這樣的……”
他一字不漏地複述完醫生剛纔說的話,加了一句:“我沒辦法幫她辦理住院手續,需要您二位親自處理。”
松田陣平不覺得自己剛纔的行爲有任何問題,因此神情十分坦蕩。
他行得正,坐得直,心裏半點不虛。他只是做了個小實驗,沒碰過奈緒半根手指,心裏也沒有半點趁人之危的想法,何必心虛害怕?
只是一點小誤會罷了,無礙。
三人見松田陣平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反倒有些迷惑,懷疑自己剛纔眼花了。
不過,那已經不是重點了。
聽完松田陣平對奈緒傷勢的描述,宮本夫人眼前一黑,腳下站立不穩。
宮本先生扶住宮本夫人,繞過鬆田陣平疾步向病牀走去。
松田陣平讓萩原研二傳的話很簡單,只是說奈緒受了傷,要住院,讓他們帶辦理住院所需的資料過來。
寥寥幾句話頗爲輕描淡寫,宮本夫婦原以爲奈緒只是受了點小傷,需要住院一兩天,縱然擔心奈緒,卻也不至於慌亂到立刻衝向醫院。
結果,她居然傷得那麼嚴重?!
先不管之前那一幕是不是誤會,兩人都很不滿意松田陣平避重就輕的傳話方式。
松田陣平扣20分。
宮本夫人站病牀邊看着無比虛弱的女兒,想握住她的手又不敢去碰——奈緒的左手背插着針頭正在輸血,右手臂打了石膏,她怕不小心弄疼女兒。
她只能用手捂着嘴,默默流淚。
宮本先生攬住她的肩頭,用手輕輕拍着她的手臂,無聲地安慰她。
萩原研二見狀,把松田陣平拉出病房,輕輕合上房門,把空間留給兩位長輩。
松田陣平從萩原研二那裏拿到自己的衣服,去洗手間換上,把病服歸還給之前的小護士。
萩原研二看他忙活完,問道:“小陣平,今晚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奈緒會受那麼重的傷?”
他和宮本夫婦一樣,都被奈緒的傷勢嚇到了。
和宮本夫婦不同,萩原研二瞭解奈緒的實力,不敢相信她居然因爲一次尋常夜巡受了那麼重的傷。
松田陣平之前被目暮十三下過禁令,晚上的事不能外傳。
他搖了搖頭:“目暮警部不讓說……”
目暮警部?
松田陣平突然想起他遺忘的一件事情。
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打電話給目暮十三:“目暮警部,是我,松田。奈緒從急救室出來了,現在正在睡覺,她父母在旁邊照看她。醫生說她的情況挺穩定的。事情緊急?好,我知道了。”
松田陣平回到病房門口準備推開門,被萩原研二一把抓住:“要敲門啊,敲門。”
作爲晚輩,他們得尊重長輩,進門前敲門是最基本的禮儀。另外,他們得給裏面的宮本夫婦預留一點整理儀態的時間——宮本夫人想必不樂意他們這些晚輩看到她哭泣的模樣。
松田陣平不拘小節慣了,哪裏會在意這些細節。
不過,想想裏面是奈緒的父母,松田陣平還是乖乖地按萩原研二說的,屈起指節在門上輕輕地叩了三下。
隔了幾秒,宮本先生的聲音從裏面傳來:“請進。”
松田陣平走進病房,發現宮本夫人的情緒已然趨於穩定。
他走到病牀前對宮本夫人說道:“伯母,奈緒的長官有緊急的事情要和她談,說是等下馬上就到,麻煩您叫醒她。”
宮本夫人看着熟睡的女兒,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但是,會特意叫醒重傷後熟睡的人,想必要談事情至關重要,宮本夫人最後還是伸手搖醒了奈緒。
奈緒剛入睡沒多久,身體格外疲憊,醒來時有些渾渾噩噩的,見到眼前的人嚇了一跳:“媽媽?”
她轉頭在病房裏掃視一圈,除了兩個好友外果然看到了另一個人:“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