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車子剛一駛進國道,白九棠就收到派去接應劉敏秀的人的電話。
那邊劉敏秀無意從電視上看到今日的庭審,得知小青已經去世的消息。當即就從房間跑了出來,說是要去找宋嬋問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母親情緒特別激動,院長和兩個保安都沒把人拉住。她跑向馬路,不知躲哪兒了,一下子就沒了影。我們這邊的人去的時候撲了個空,院長起先怕擔責任,沒說實話,以爲自己能把人找回來。保安們來電話,告知把人跟丟了,才着起急來。”
“那現在呢?”宋嬋聽了心驚不已。
蘇陌白道:“現在還沒找到。我們一收到消息就立即給你打電話,我給你打,老白給老陳打,都是關機狀態,我們還以爲是信號出了問題,一直打,死也不通。”
到現在他手裏還握着白九棠的手機。
白九棠開車,不方便打電話,蘇陌白就一人操控兩臺手機,這一路差點沒把他忙死!
“媽的,千算萬算就沒想到今天的庭審是現場直播。”蘇陌白罵了一句,計劃那麼久的事情,就因爲這個環節功虧一簣,怎麼能不氣。
“你趕緊想想,你母親會去哪兒找你?她知郡豪園的住址麼?”白九棠坐在駕使位,他心性沉穩,知道現在首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一邊將油門踩到底,一邊讓宋嬋分析分析劉母的去向。
宋嬋此刻腦子一片混亂,即擔心母親在馬路上亂跑,出車禍,又怕她遇到壞人,被拐賣,更怕她迷路,走到一個誰也找不見的地方,沒喫沒喝的……
畢竟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就算遇到好心人,都未必會求救!若是遇到壞人……這簡直是一個惡性循環的假設,怎麼想,都不是一個好結果。
宋嬋心急如焚,乍一聽到白九棠提問,才從混沌中找到一絲清醒。她想了想,點頭:“好像知道,有一次小青跟她提過,但我不確定她是不是能記住。”
“那就先去郡豪園那一路找,碰碰運氣。”白九棠當即做了決定。
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個座機號,蘇陌白凝了下眉,劃開接聽鍵,舉到白九棠的耳朵邊。對方不知說了句什麼,白九棠臉色大變,他鮮少有這種失態的神色。
蘇陌白不由好奇起來,身子湊近,耳朵貼在手機的背面,想聽聽是誰打來的。
結果,只傳來蚊子般的嗡嗡聲,什麼也聽不真切。
白九棠向對方問了句:“是誰讓你聯繫我的?”
對方道:“是蕭先生。”
“蕭墨寒?”
“對,就是他!”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到。”
白九棠坐直了身子,原本開向市區方向,他一個急轉,去了相反的路口。
蘇陌白把電話掛斷,狐疑道:“怎麼了?”
白九棠先是掃了眼後視鏡裏的宋嬋,然後纔開口:“你母親在醫院。”
“醫院?她怎麼會在醫院?”宋嬋心下一緊,傾身撲向前座。白九棠解釋道,“剛纔是醫院打來的電話。說你母親在醫院,額頭上有擦傷,傷情並不嚴重,已經處理過了。就是一直吵着要見你,要見小青,醫院沒辦法,給她打了一針,暫時平靜下來了。”
“那就好。”
蘇陌白眉心蹙在一起:“你提到老蕭,他也在醫院,他爲什麼也在醫院?”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是白九棠心裏現在已經有了兩種猜測。一,蕭墨寒一早窺破宋嬋的計劃,派人監視着劉母,所以劉母一出事,他立馬施以援救。
二,就是劉母尋着記憶找到郡豪園,並通知了蕭墨寒,這纔有了剛纔那通電話。
蘇陌白此時也想到這兒來了,他扭頭看向宋嬋:“離開帝都的事,恐怕暫且要擱一擱了,老蕭若是不提,你可千萬不要主動說起,裝傻你明白嗎?”
“我明白。”
無非就是怕蕭墨寒跟她算賬,他那個暴脾氣,若是知道她又揹着他策劃逃跑的事,指不定要給她什麼罪受!
可蕭墨寒那睚眥必報的性子,會允許她裝傻充愣嗎?
車子很快到達醫院。
三人一下車,老陳就從後面跑了上來:“白先生。”
他一直沒走,知道人丟了,想着出份力,就跟在後面等指示。
白九棠回頭,拍着他肩膀道:“今天辛苦你了,人已經找到了,你先回去吧,等有需要,我再找你!”
“好,那我先走了。”老陳也不多留,看他們神情凝重,怕是自己跟上去也幫不上什麼大忙,反而還添亂,便識趣的離開。
病房中,一衆保鏢貼牆而立,蕭墨寒端坐在沙發上。
秦歌垂着手,站在一側。
他給劉敏秀訂的是VIP套房,分裏外兩間。劉敏秀此刻在裏面打着點滴,房門虛掩着。秦歌時不時地擡頭望一下,蕭墨寒如雕塑般,盯着茶几,面色沉沉,紋絲不動。
下垂眼眸,掩蓋了他的情緒。秦歌揣不透老闆現在到底在想什麼,是先把宋小姐大卸八塊,還是跟蘇白二人打一架,斷交。
說實話,打從在法庭上蕭墨寒跟他說讓他立馬派人呆會兒去羣山醫院把劉敏秀接出來的時候,他還很意外,直到現在,他仍不相信宋嬋又在計劃着逃跑的事。
可事實證明他又一次猜錯了。
可秦歌不明白啊,宋嬋每次逃,每次被抓,其後果都是她不堪承受之重,爲什麼還總想逃。
帝都是他蕭墨寒的地界啊,明知跑不了,幹嘛總做無用功?
她難道還沒被抓怕嗎?
要是換成他,一定老老實實地呆在老闆身邊,哪兒也不去,至少可以少受很多苦。
“護士,我媽呢,哦,她叫劉敏秀,請問她在哪個病房?”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像是宋嬋他們。
他探起頭往外看了看,這間病房離護士站不遠,大門又沒關,稍微斜個身子就能看到。果然就見宋嬋和白九棠他們站在站臺前,詢問一個護士查劉敏秀的病房。
蘇陌白是背對着他們的,一邊豎着耳朵聽護士講話,一邊用他那雙X光掃描儀般的眼睛打着走道兩頭的病房。恰好一轉頭就看到了秦歌。他拍着旁邊的宋嬋:“別找了,就在對面。”
宋嬋扭頭,對上了秦歌的視線,還有坐在沙發上只露出半隻膝蓋的蕭墨寒。
她心繫劉敏秀,完全顧不上這會兒進去會面對什麼。急急的跑過去,把開了一半的房門猛地推的哐哐響。
“媽!”
準確無誤的找到劉敏秀的位置,宋嬋在裏面,哭倒在牀前。
此時劉敏秀正在掛點滴,眼睛閉着,安靜安詳,額頭上纏着幾圈紗布,紗布上隱隱透着汩汩血跡,鮮紅刺目,看得宋嬋憂心不已,愧疚難當。
都是她,都是她,沒護好小青,小青死了,讓母親跟着擔心受刺激!
她的錯,可爲什麼她的錯總是讓身邊人來承擔?
白九棠本着醫生的職能,上前替劉敏秀檢查了一番,傷確實不重。
蘇陌白問旁邊的秦歌:“怎麼回事?”
“打了鎮靜劑,睡着了。”秦歌不敢揀重點說。蘇陌白偏要問,他自然要問清楚,這個疑問可纏了他一路,“我是說,你們在哪兒發現的人,怎麼發現的?”
秦歌不得已,老實答:“在西郊公路,她被路過的摩托車撞了,颳了額頭,縫了三針。”
“西郊公路,你們怎麼會在那兒?”
西郊離市中心天遠地遠,加上羣山醫院就在西郊邊界,劉敏秀誤跑誤撞不識路去了那兒完全說得通,秦歌呢,他一個在帝都最高的高樓大廈上班族,跑去那兒做什麼?
秦歌沒作聲,只是朝沙發上努了個眼神。
只一個眼神,二人便明白了一切。
原來,原來他們的預測是真的,蕭墨寒一早就知道宋嬋要走,所以派人控制劉敏秀,好等着宋嬋灰溜溜地回來,甕中捉鱉。
只是沒成想,劉敏秀通過電視知道了小青的死,提前發了瘋,跑出醫院……
除了電視是他們漏掉的環節,蕭墨寒的精明和仔細也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