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濃眉一緊,倒是沒說什麼,往宋嬋那邊瞟了瞟,跟着白九棠去了病房。
蘇陌白的速度有點慢,茶煮好都放涼了,他和秦歌纔回來。風塵僕僕,氣喘吁吁的,像是逃難一樣。在白九棠身邊一靠,把自己甩沙發裏。
額前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有幾縷搭在了眼瞪瞼上,他懶得弄,拉長下脣,往上吹了吹,想把那頭髮吹到後面去,沒成功,反而還多了幾縷垂下來,顯得更亂了。
白九棠看不下去,伸手給他扒拉兩下:“怎麼累成這樣,一路跑來的嗎,電梯壞了?”
“難不成,你們上來的時候,電梯沒壞?”蘇陌白渾身冒汗,溼襟襟的。他立起身子,脫下外套,提起衣前領掀了掀。微風灌入領口,帶來絲絲涼意。可是對於他剛爬了十層樓的人來說,這點涼意就如隔靴搔癢,一點屁用都沒有。
十層啊,腿差點沒給他跑斷!
“我們上來的時候,確實好好的。”白九棠覤了眼蕭墨寒,他同蕭墨寒一起上來的,那時確實沒壞。
“那真是柿子挑軟得捏,繩子挑細得斷。”沙發坐了三位大佬,秦歌沒地方坐,又不敢往蕭墨寒跟前湊,跟老闆“平起平坐”他還沒那個膽,只能搬來一張小板凳,坐茶几對面。
可憐他兩條大長腿無處安放,只能曲着。
白九棠給蘇陌白倒了杯茶,又給秦歌也拿了一杯,蘇陌白一飲而盡,跟喝酒似的,哈了口氣,嚷嚷着:“滿上滿上,再給我滿上,渴死老子了。”
白九棠便依言笑着再給蘇陌白倒一杯。
秦歌捧着杯子,羨慕得不行:“白醫生,你對蘇律師可真好!”
蘇陌白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白九棠從沒有不耐煩,更沒有抱怨。凡事寵着,縱着,就是自家兄弟,恐怕也照顧不了這麼周到。
“廢話,不對我好,對你好啊!這喝不喝,不喝給我!老白倒的別浪費。”蘇陌白喝完第二杯,看他杯子沒動,擡起身子要去拿他的。
秦歌跟護食的小狼崽子一樣,把杯子舉高高,然後迅速果斷地倒自己嘴裏。
片刻後,他眉毛擰緊,伸出舌頭,苦着臉:“這茶什麼味道啊,白醫生,你這煮茶的手藝退步了啊!”
“謝謝點評,不過這茶是你家蕭總煮的。”
秦歌一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轉過頭,看向蕭墨寒,呵呵呵的爲剛纔失言找補:“我就說,這味道咋這麼特別,原來是老闆煮的,怪不得特別有味道。”
這馬屁拍得……水平好次!
蘇陌白和白九棠有點不忍直聽。
紛紛扭過頭,眼神交匯。
蕭墨寒道:“味道好,就把這壺全喝了。”
秦歌:“啊?”
蕭墨寒甩了個眼神,那是死亡凝視。
秦歌立馬換口風:“得咧,馬上喝!”
蘇陌白和白九棠再次在空中交換了個眼神,這回是不忍直視了。
那茶之所以不好喝,是在茶里加了苦芥子。是一種去燥的藥材,秋天燥熱,容易上火。蕭墨寒便向白九棠要了這味藥來泡茶。
這苦芥子有點麻還有點苦,不常喝的人是不習慣的。但他們三人從小喝到大,已經嘗不出這茶裏的苦和麻了。
秦歌是第一次嘗,自然難以接受。
不過,這苦芥子喫多了,也是有壞處的,不但會麻痹神經,還會讓味覺處於休眠狀態。
這茶壺是三個人的量,現下叫秦歌一個人喫,估計後果夠嗆。
白九棠本着醫者仁心,想攔一下的,被蘇陌白給摁了回去,兩條眉毛瘋狂跳躍,意思是:怕什麼,反正又喫不死人,再說了,咱們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想到小時候的經歷,白九棠忍俊不禁地搖頭。
“歇好了嗎,歇好了就趕緊說正事吧!”蕭墨寒心裏惦記着宋嬋,那句真心相愛跟心頭灌了蜜一樣,澆得他脾臟肺腑都是甜的。
他好想下去,再聽她多說兩句。
提到正經事,蘇陌白清了下嗓子,一秒恢復精英本色:“那顧清漪不是進了金地一號,就沒消息了嗎?我今天和秦歌特地跑去,親自深入敵穴查探了一番。你猜,我們一進去就看到了誰?”
蘇陌白早習慣他的高冷,舔了下幹瓣的脣,接着道:“卡爾的私人祕書兼保鏢,雷同。”
“那卡爾在嗎?”白九棠問。
“倒是沒親眼瞧見。不過他是卡爾的心腹,一般他出現的地方,卡爾必然也在。”蘇陌白道,“我們跟了他一路,看到他進了一個房間,那房間號跟昨晚顧清漪進的那房間是同一間。”
“所以,卡爾是跟顧清漪合作了?那不對啊,不是顧家把顧清漪從牢裏接出來的嗎?”
“我當時也在想這個問題,想了半天,終於讓我想通了。”
“什麼?”
蕭墨寒這時候很自然地接過話:“顧志遠很可能跟卡爾聯手了。”
“對!”此猜測跟蘇陌白的不謀而合。他一拍桌子,激動道,“卡爾跟宋嬋有仇,顧志遠跟你有仇,顧志遠動不了你,就只能動宋嬋。兩人雖然目標不一致,但殊途同歸。”
白九棠神色擔憂地看了眼蕭墨寒。
宋嬋跟卡爾在莫斯頓酒店的事,他是後來聽說的。不過具體情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一直以爲宋嬋會被卡爾拉去開房,是卡爾單方面的強迫,還不知,這裏面蕭墨寒纔是罪魁禍首。
這也是爲什麼先前沒有在樓下跟蕭墨寒直言蘇陌白已經查到卡爾身上的原因。
蘇陌白跟他一樣,對整件事的來朧去脈也是模寧兩可。
只有秦歌從頭到尾一清二楚。
因此,白九棠和蘇陌白提到卡爾的時候,兩人還替蕭墨寒尷尬了下,怕宋嬋跟卡爾這檔子事刺激到他。
而秦歌則是明明白白地在心裏替蕭墨寒汗顏,畢竟這事說出去太人渣了,簡直有毀三觀!
“說重點。”倒是蕭墨寒自己,雲淡風輕的跟個沒事人一樣,催促,“你們進了那間房了嗎,有沒有看到顧志遠的人在裏面?”
“我們哪兒進得去,不過在隔壁開了間房。但金地一號隔音效果太好了,我和秦歌貼牆邊站半天,恨不得把耳朵鑲牆裏頭去,也沒聽到什麼。”蘇陌白提起這個就很挫敗,“那雷同走後,來了個女服務員。操,我和秦歌輪番上美男計,她愣是不給開門讓我進去看一眼。”
“那隻能說,那魯(女)胡(服)屋(務)員性(苦)取向有問題,登(真)的!”秦歌在旁邊猛點頭附合,結果一開口,一腔的囫圇吞棗,沒一個字咬音咬準確。
蘇陌白說了那麼多,口乾得不行,沒水喝,就拿了白九棠的。剛送到嘴邊,就噴了出來。
他嘴角抽抽地看着秦歌。
這是,已經麻了?
白九棠愣愣的,也對這壺苦芥子茶的神效感到錯愕。
蕭墨寒依舊面不改色:“看來要確定那間屋裏到底有什麼,只能從那個歡姐入手了。秦歌,歡姐背後的關係網查得怎麼樣了?”
“乃(來)的洗(時)候,已經發您郵郵箱了。”秦歌說完,差點要哭,怎麼舌頭就突然捊不直了呢?
蕭墨寒沉思:“秦…………陌白,你跟歡姐約一下,就說我要跟她談筆生意,就定明天下午吧,過時不候。”
“霸氣!”
求人談生意,還得按他的規矩來,這就是蕭墨寒。
蘇陌白豎了個大拇指,然後從桌上拿起手機:“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嗯。”蕭墨寒探起身子往窗戶下看了眼,宋嬋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劉敏秀也不見人影,他有些着急地往外走。
秦歌這時候沒心思管老闆了,朝着白九棠指着自己的舌頭,直嗷嗷:“快可可(看看)我舌頭,怎怎麼肥(回)事?”
白九棠暖聲安慰:“別擔心,暫時的。”
秦歌一怔:感情你們知道這苦芥子茶喫多了麻口啊?
蘇陌白邊走到一邊接電話,經過他旁邊拍了下他肩膀:“可不知道嘛,小時候天天喝來着。”
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