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先生看中你給他做女婿不是沒有理由的。”
“不過更讓顧某刮目相看的是，蕭總如此勞師動衆，竟是爲了一個曾經背叛過自己的女人。我從前還真不知道，蕭總心胸竟還有如此寬大的一面。”
“我還有很多面，你沒見過呢，要見識一下麼！”
“不必。”
“那好，我們言歸正轉。顧志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自然是替大小姐出氣。當年大小姐拼死救下蕭總，這份情誼，天地可泣。可蕭總卻對另一個女人關懷備至，念念不忘，這讓大小姐情何以堪，讓顧家情何以堪！”
顧叢起先還一臉淡定如初，聽着聽着，表情就慢慢出現龜裂了。
他怒視着蘇陌白，雙手往桌子上一拍：“這錄音是假的，你們這是在僞造證據，是犯法！”
“錄音哪裏是假的？那裏面的聲音不是你的聲音嗎？”蘇陌白理了理剛剛被桌子邊角不小心刮到的袖釦，好整以睱地道。
“你們是剪輯過的。”顧叢咬牙切齒，“我明明不是那樣說的。”
在蕭墨寒問他，顧志遠的目的是什麼的時候，他分明說的是，此事純屬我個人行爲，跟先生無關。
他還記得，當時蘇陌白還接了他的話，說是他是背鍋俠。
然而這一段錄音沒有。
它被剪掉了！
怪不得蕭墨寒後來說，他這樣，是幫不了顧志遠的。
原來是在這兒挖了坑等着他。
蘇陌白看他暴跳如雷，一掃之前的陰霾，心情瞬間好得要飛起。心道先前那一個小時的西北風沒白喝。他就說嘛，老蕭怎麼可能那麼不體諒人，明明就一條信息的事，非得勞師動衆的讓秦歌跑一趟。
竟是讓秦歌找人造這個去了。
還別說，造得挺好，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了！
回頭得找老蕭問問，這個剪輯高手從哪兒弄來的，非得認識一下不可。
顧叢大喊大叫，引來黎英的不滿，他上前，敲着桌子，警告他注意情緒。
顧叢轉手就拉着黎英控訴：“這錄音是假的，你們千萬不能信。”
“是不是假的，我們會找技術鑑定。”黎英抽出袖子，看了眼對面的蘇陌白，示意他繼續審。
蘇陌白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了，顧叢已方寸大亂，接下來只需等，等他自己扛不住的時候，等他以爲顧志遠相信他已經出賣他，主僕關係出現裂痕的時候，他就會把他所知道的都供出來了。
秦歌想起蕭墨寒之前的叮囑，接過話道：“這份錄音，我們也會寄一份給顧志遠，作爲傳召他的第一逮捕令。”
果然，顧叢一聽到這話，更亂了。
他面色抽搐不止，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無恥！”
“還能有你們主僕二人這麼無恥麼，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即使不是親生，也不應該那樣利用，那樣糟蹋。就不怕遭天譴！”
顧清漪怎麼說，也叫了顧志遠二十多年的爸爸，就算憎恨張玉蘭騙了他，但顧清漪在這件事上是完全不知情的，把人趕出去就行了，完全不必做到如此。
簡直是趕盡殺絕，喪盡天良！
類似這樣的案件，他以前也受理過，通常，女人經歷這樣的事，十個有九個都瘋了的。
問話結束後，黎英把二人送到門外，他盯着蘇陌白手裏的錄音道：“真的是僞造的？”
“我覺得是真的，當時我在場啊，好多話我都記得。”蘇陌白想直接說是，但一看黎英這鐵面無私的樣子，只怕一聽這是僞造的，立馬就把他和秦歌給抓了。
以擾亂司法秩序，僞造證據的名義。
他只能囫圇吞棗，含糊其辭：“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先等我們先鑑定了，再拿給你們鑑定吧。秦特助，走了，回去補覺。”
黎英：“……”
醫院。
宋嬋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可能是跟蕭墨寒聊了太多關於過去的事，一直在做惡夢。
夢裏的場景，大多都是她們母女仨個以前住的那家籬笆小院，還有她上高中時，擠在不足五十平米的出租屋，然而不管夢境轉了多少次，她們在哪裏，最後總會有一張血盆大口朝他們撲來，要喫掉她們。
而最先入腹的是小青，然後是母親……
她在夢裏拼命地呼救，拼命的哭，無濟無事，眼睜睜地看着那張血口吞掉她們，再撲向自己。
渾渾噩噩，戰戰兢兢。
忽然，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扭頭一看，蕭墨寒正半隻手撐在牀頭，拿着溼毛巾給她擦汗。
“醒了？”
宋嬋茫然地看了一圈，發現自己還在醫院，暗暗舒了口氣。那張血盆大口不在了，她終於安全了。
“我剛做了個夢。”
“我知道。你一直在叫小青，還有你母親。我喊你，你聽不到。”
蕭墨寒皺着眉，神情有些嚴肅。
他在想，通常人睡覺，即使睡得再沉，多叫幾聲，總會叫醒。而宋嬋，她喊了一晚上，居然沒動靜。她沉浸在那個夢裏，根本不被外界所擾。
是不是那個蒙汗藥，藥效沒有全退，所以纔會這樣。
“我有些口渴。”宋嬋道。
“我給你倒水。”蕭墨寒拿起牀頭櫃上的杯子，倒了杯熱水，試了溫度，又覺太熱，兌了些涼的。
他扶着宋嬋起來喝下。
“謝謝。”
有了水的滋潤，宋嬋感覺精神好些了，她看了眼窗外，遠處太陽已爬出水平線，一片暖光透過玻璃射進來，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現在幾點？”
“快十點了。”
她掙扎着要下牀：“我去看看我媽。”
蕭墨寒把她按住：“喫過早飯再去。”
他支起餐板，口氣不容置喙。
宋嬋這才注意到，櫃子上還放了幾個打包盒，看着像是粥之類的東西。她現在並沒有胃口，何況她也還沒有洗漱。不過蕭墨寒已經把勺子塞到她手裏，看來，他忘了喫東西前還有洗臉刷牙這個環節。
正躊躇着，門忽然被粗暴地推開。
顧志遠冷冷地站在外面，那張常年沒有笑容的臉，此刻陰騭得就像吃了一隻從廁所裏爬出來的蒼蠅一樣，又臭又硬。而他身旁的保鏢還維持推門的動作，與他同樣，煞氣騰騰，怒氣衝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