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怎麼樣都是有盼頭的。
可惜,她的時間不多了,剩下的日子只能按日計算。
蕭墨寒最聽不得她這樣的話,三兩句不離要逃的事。俯身,狠狠地堵住她脣,輾轉碾磨,似乎要把這些話攪碎了,讓她再吞回去。
宋嬋被他吻得上氣不接下氣,眸光氤氳,心跳狂速,極度缺癢。
她心想,若就這樣去了,是不是也是一件好事。
可,解脫是解脫了,死法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活着已經夠沒尊嚴了,不想死了,還讓人詬病,飯後嘲笑。
思及至此,牙齒狠狠一合,舌頭總歸是最軟弱的地方,蕭墨寒再強悍也不是金鋼身,當場喫痛,“嘶”了一聲抽離了去。他瞪着這個女人,戾氣在他漆黑的眸子一茬一茬地往外冒:“宋嬋,我說過,你這輩子除了我蕭墨寒,休想再惦記別的男人。”
宋嬋擡手,擦去嘴角上染上的血漬,淡淡道:“你放心,我終其一生都是要毀在你手裏的。”
就兩年了,她還能去哪兒,又還能惦記上誰。
蕭墨寒擰了擰眉,下意識覺得這話不對。先前還說不會糾纏她一輩子,這會兒又道她終其一生都是要毀在他手裏。這前後矛盾的話,太過明顯。
低首,看着懷裏的女人,想問問她,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可是宋嬋已經闔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
剛入睡的樣子,還帶着點兒未平的怨氣,眉心輕輕攏着,他用手撫了撫,卻怎麼也撫不平,跟一個施了法的緊箍咒似的,堅硬又頑固。
蕭墨寒向來不是糾結的人,想不通的事會暫時放一邊,等有時間再琢磨。
翌日清晨。
陽光和煦,窗外不知從哪兒飛來幾隻不知名的小鳥,站在枝頭啼叫。在寂靜的早晨,悅耳也刺耳。
兩人都睡得很晚,距離此刻也不過四五個小時罷了。蕭墨寒沒有起牀氣,可難得休個週末,懷中又軟香如玉,再好的脾氣也會被磨出棱角來。
何況,他本就是個脾氣很大的人。
煩燥地下牀,粗暴地關窗,再拉上窗簾,準備繼續補眠,卻是在一回頭,就對上宋嬋那雙睡眼朦朧的臉。
“還早,接着睡。”他命令式地開口。
宋嬋摸着牀頭的手機,打開屏幕一看,我去,已經九點了。
“不行,我得趕緊過去。”穿衣下牀,動作迅速又利落,蕭墨寒靠坐在牀上,抹了把臉,把最後那點睡意驅盡,“給你三十分鐘,九點半在這邊集合。”
“你是禽獸嗎?”晚上要不夠,白天還……
“你想哪兒去了,腦子能不能排乾淨點,淨裝那些東西?”
宋嬋:“……”
要不是你這個下流痞子整天把生孩子掛嘴邊,她至於?
蕭墨寒擼了下頭髮,坐起來:“今天週末,帶你出去逛逛。”
“什麼?”
逛街?
呵,逛街這麼有人情味的事兒,居然出自他之口?
今天太陽怕不是打西邊出來的吧。
那五年裏,她爲了緩和蕭墨寒的關係,讓他重拾對自己的信任,也提議過出去走走。去踏他們曾經踏過的路,看曾經看過的風景,品曾經品過的美食,吹曾經吹過的風。
可那時,蕭墨寒是怎麼諷刺她的。
她什麼身份,她確實不清楚。
因爲她是冤枉的,可他不信,硬給她冠上罪人之名。
宋嬋將羽絨服套好:“蕭總,別忘了我的身份,我怎麼配跟你出去逛街呢,你還是找別人的吧!”
一句話,把蕭墨寒的記憶也拉了起來,他頓了頓,看着面前的女人,神思恍惚。
過去他說過許多傷人的話,只要能讓宋嬋痛不欲生,他怎麼痛快怎麼來。因爲那時候的宋嬋,只配那樣的待遇。
而此刻,他竟又想對她好了,時間果然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可那又怎樣,他一向隨心所欲,想如何就如何。
“別再讓我重複第二遍,否則……”在宋嬋轉身離開之際,他快速甩下最後通諜。
宋嬋怔在原地,隨即腳步不停地往外趕。
還好劉敏秀失憶後覺多,宋嬋趕回閣樓,她也纔剛剛醒。宋嬋裝作在樓下洗漱的樣子,還把來時方嬸煮好塞她手裏的粥從食盒裏擺出來。
喊她趕緊涮牙喫早飯。
劉敏秀絲毫未有懷疑,照着宋嬋說的,一步步去做。飯後,她說她想釣魚,宋嬋便把閣樓裏的舊魚竿找出來,給她擦乾淨。
“媽,你冬天的衣服太少了,等下我出去給你買兩件,還有屋子裏有些東西也要添置,所以呆會兒你一個人在家可以麼?”
蕭墨寒約她逛街,她懟是懟了,但不敢不去。
所以總得想個理由把劉敏秀給穩住。
劉敏秀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小鋤頭,準備等下去挖泥鰍,邊拿着工具出門,邊道:“那你趕緊去,記得買個厚厚的毛毯回來,這樣墊地上,晚上睡覺也能暖和些。”
“好。”
做完劉敏秀的思想工作,宋嬋攏緊領子匆匆往主屋那邊趕,蕭墨寒已經坐在車裏等着了,她低頭看了下時間,三十分鐘,不多不少剛剛好。
“到前面來。”宋嬋拉開後車門,彎腰正要坐進去,蕭墨寒冷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沒辦法,只能關上門,換副駕使。
蕭墨寒道:“想去哪兒逛?”
“百貨商場。”她答應要買厚毛毯,總是要買回去纔行,不然這謊就會被拆穿。而帝都的東西巨貴奇貴,就百貨商場的價格還算比較親民。
蕭墨寒一聽是百貨商場,眉頭就皺起來了:“那是什麼鬼?”
哦,忘了,他一出生就在頂級富豪之家,但凡是親民的地方在他眼裏還有一個代名詞,就是貧民窟。
宋嬋耐心道:“離國貿不遠,只隔兩個紅綠燈。”
蕭墨寒反駁:“既然離國貿不遠,爲什麼不直接去國貿?”
宋嬋:“……”
跟一個揮金如土的人談節約,那是在說天書。你講得唾沫橫飛,他未必聽進去一個字。
宋嬋也不想講,只堅持道:“我就想去百貨商場,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們今天就別逛了。”
蕭墨寒覺着最近宋嬋的態度變化很大,不再委屈求全,也不再忍氣吞聲。說話帶刺,眼神帶針,情緒說上來就上來,跟脖子上掛了炮仗一樣,一點就燃。
他忍不住道:“你喫火藥了,還是長反骨了?不跟我唱反調,日子過得不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