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敬察都撲上來奪刀,但遠水救不了近火。蘇陌白捱得近,眼看着那匕首正對着蕭墨寒的心臟,身子一縱,將剛接住木倉的蕭墨寒推到一邊。
“嘶拉!”
皮肉被劃開的聲音。蘇陌白聽得清清楚楚,卻感覺不到痛。等有反應時,袖子已經被割開,鮮血汩汩而出,立即染紅了半邊衣袖。
“陌白!”
匕首沒插進蕭墨寒的胸口,卻劃在了蘇陌白的手臂上。蕭墨寒往前踉蹌了幾步,回頭一看,見那血跟柱子似的往外流,眼神一冷,舉起木倉,對準顧申的腦袋就是一子弓單。
恰好這時,黎英靠近,從後面偷襲,撲倒顧申。子弓彈擦着他的肩膀而過,沒入被雪覆蓋的雕像石蓮。黎英行動迅速,把顧申壓在身下的同時,立即掏出手拷將其雙手反扣在身後。
顧申的臉被按在雪地裏,呼哧呼哧地掙扎:“蕭墨寒,我要你死!”
他眼裏的仇恨,像把火,恨不得把這裏的人全部焚燒殆盡。
蕭墨寒將木倉交給上前的一名刑敬,然後去扶受了傷的蘇陌白:“我的命貴重得很,只怕你要不起。”
說完,他看向黎英:“傷人逃獄,挾持人質,蓄意行兇,該怎麼判?”
“蕭先生放心,該怎麼判,就怎麼判!”蕭墨寒這是要顧申去陪顧志遠了,黎英明白。更明白顧申鬧出這麼多事,死罪本也難逃。
蕭墨寒滿意地點了個頭,回頭去看蘇陌白。血順着袖子往下滴,潔白的雪地流下一串殷虹的血跡,像冬天的紅梅,鮮豔刺目。
“下次別這麼莽撞。”他說。
蘇陌白知道蕭墨寒是在關心自己,就是這個人不太懂得言辭。他看了下傷口:“沒事,就是劃拉了皮,沒到骨頭。”
蕭墨寒皺了皺眉,血流得這麼多,沒到骨頭這麼流下去也致命。他解了外套,從下襬翻出裏襯,撕拉一聲,徒手撕下一塊布條,將傷口纏住。
布條一貼上去,就被染紅。蕭墨寒不敢看傷口到底有多深,沒有醫用工具在手,隨意撥弄傷口,只會加重傷勢。他快速把布條打了個結,然後攙着人往回走:“去醫院!”
急診室裏。
白九棠和喬安終於結束了手術,兩人對望一眼,彼此暗暗都鬆了口氣。宋嬋九死一生,命是保住了,可孩子沒保住。這不意外,未滿三個月的胎兒未成形,本身就該小心,何況她還遭遇這麼大一場車禍。
比較讓他們心悸的是,宋嬋流了太多的血,手術檯,地板一灘一灘,當時跟下雨一樣。加上送來之前,就流失了不少,宋嬋躺在手術檯上全身剩餘的血量不足正常的一半。
偏偏血還總也止不住,兩人當時都有些慌。還好她這種血型,血庫裏前兒個兩天有新的入庫,使盡渾身解數,終於將這條命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秦歌等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他不是家屬,但蕭墨寒不在,劉敏秀也不在,他被迫充當了這個角色,給護士拉着簽下一張又一張的病危通知書。
當聽到護士跟他說,胎兒沒了的時候,手裏的筆嚇得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宋祕書懷孕了,這麼大的事不知老闆知道不知道?而他剛剛在這裏,經歷了這個小生命從有到無的全過程!
會不會把他也當成劊子手?
“秦歌。”白九棠和喬安相繼出來,兩人額頭上都滲滿了汗。跟閻王搶人,這是一項耐力和體力並存的技術活。雖然搶贏了,但因爲那個孩子的離逝,他們並沒有多少成就感。
白九棠擡起袖子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環視一圈,問道:“墨寒人呢?”
“被叫走了,說是顧申挾持了人質,要求他過去談話。”秦歌滿腦子都是病危通知書上的內容,完全忘了要提那人質是蘇陌白的事,嘴脣哆嗦着問道,“白醫生,那孩子……”
“孩子的事,墨寒還被矇在鼓裏,宋嬋沒打算要,所以你也就不必跟他再提了,懂嗎?”白九棠並不知蕭墨寒不在手術室外,當時是抱着被責問的心理準備讓護士給他籤的,畢竟情況太危急,容不得他多想。哪料病危通知書輾轉到了秦歌手上,如此更好了,能瞞的繼續瞞。
喬安默默嘆了口氣:“往後這件事,大家都三緘其口,就當這孩子從來沒來過。”
秦歌木訥的點頭,已然六神無主。
“九棠。”就在這時,身後響起蕭墨寒的聲音。他打了個激靈,渾身顫了一下。懷孕流產一事太過重大,他就是一個小小的特助,哪裏擔得起這麼沉重的祕密。
何況老闆對他不薄。
萬一哪天東窗事發,他這層皮還要不要了?
秦歌又愧疚又害怕,脖子跟生了鏽地機器似的,一卡一卡地轉過去,心虛無比,連正眼都不敢擡。蕭墨寒把半個身子都是血的蘇陌白推到白九棠懷裏,“趕緊給他看看,被匕首劃了。”
白九棠伸手接人,卻是一碰,就碰得他滿手是血。蘇陌白嘶了一聲,扭頭看他,沒好氣,“老白,輕點兒,碰到傷口了。”
白九棠趕緊把他那被血泡過似的手臂擡起細細察看,綁了布條也看不出什麼,扭頭對旁邊的喬安道,“我先帶他去辦公室,這邊交給你了。”
“嗯,你去吧!”
蘇陌白流血流了一路,頭有些發暈,腳步虛浮,靠在白九棠的胸口,沒一點力氣。白九棠見狀,眉心一緊:“要不要揹你?”
“怎麼背?”蘇陌白看他,脣色發白。白九棠果斷上前一步,蹲下去,將蘇陌白給攬到背上,“你少走路,減少震動,血液流動的速度也就會減慢。”
“哦,原來是這樣啊!”蘇陌白趴在白九棠肩頭,眼睛半闔着,感覺頭越來越暈。但他還知道,只用一條手臂環住對方脖子不讓自己掉下去,另一隻受傷的則直直地垂在一邊,防止把白九棠這身乾淨得跟雪似的白大卦子弄髒。
“宋嬋怎麼樣了?”蕭墨寒還在手術室門口。護士推着病牀從裏出來,喬安側了身子,方便她們出行。看到宋嬋那張蒼白如紙的臉,還有藏在癢氣罩下那些深深淺淺的擦痕,蕭墨寒心疼不已。
秦歌不敢接話,這個問題就是重磅炸彈,接不好,當場就會被炸飛。
只能求助似地望向喬安。
喬安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上完洗手間的顧清漣忽然哭哭啼啼地撲了過來,抓着蕭墨寒的手道:“墨寒,對不起,我不知道小嬋懷孕了,我要知道她懷孕了,我一定不約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