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頭班無惡不作,成了真正的地頭蛇,江湖幫派。地方人聞之喪膽。霍叔叔覺得這是在壞他的名聲,,也是在壞他岳丈的名聲,心痛至極。他奪業心切,所以計劃上難免就有疏漏。以至於後面一敗塗地。”
這是故事的高潮,也是最沉重的部分,虞天楓的聲音慢慢都變得低緩起來:“冰天雪地裏,霍叔叔爲護妻女,帶着人兵分兩路逃亡。由他的幾個得力手下帶着夫人和女兒過西嶺,走山路回海城。他則獨自帶着兩個兒子走水路。兩方約定在海城的碼頭匯合。誰料,追兵棄了霍叔叔不追,反倒隨着霍夫人腳步而去。”
“兵荒馬亂之下,霍夫人帶着女兒不小心在過西嶺的時候滾下山坡,護着她們的幾個心腹當了肉墊,直接陣亡。霍叔叔久等人不到,沿路去找,只找到昏迷不醒的霍夫人,沒見到那個女娃娃。”
原來,他們的女兒就是這樣走散的。
霍叔叔視妻兒如命,後來必定發了瘋去找了。結果沒找到,這些年,一定活在愧疚和痛苦中。
宋嬋不知爲何,聽了這個故事,心也跟着一起疼了起來。
好似她就是那個小女孩!
好似在她很小的時候,也有過相同的經歷。
虞天楓重重地嘆了口氣:“霍夫人思女心切,加之生產時大出血,落下了病根,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彌留之際,她要霍叔叔發誓,一定要找到他們的女兒。”
“霍叔叔自是滿口應承,畢竟那也是他的女兒,是他的心頭肉,就算霍夫人不說,他也不會放棄尋找。只是這麼多年過去,杳無音訊。霍叔叔一邊覺得愧對妻子,一邊過度思念自己的女兒,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前陣子霍胤禮這小子不是在帝都呆得好好的麼,突然回去,也是因爲霍叔叔病重。”
宋嬋很想問,他現在好了麼,可是嘴巴動了動,沒問出來。
虞天楓擡起手,看了下時間:“Ok,霍老先生和霍夫人的故事到此就算結束了,想聽霍家兄弟的故事麼?下回我再講給你聽。霍家兩兄弟的英雄事蹟啊,比他父親還要精彩。”
說得宋嬋很是動心。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讓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關於他們的一切。
“今天表現不錯,我說的每句話,你都有反應。”虞天楓拍着手,屁股一撅,跳下窗臺,“今天時間不早了,希望我下次給你講故事的時候,你能開口跟我互動,這樣我講得就更有動力。宋嬋,霍叔叔一家在四面楚歌,仇人遍地的時候,他一人要護四個,都沒想過要放棄。你爲什麼要放棄自己?”
他神情很真摯,那雙眼睛裏似是燃燒着一把火,要把宋嬋的僞裝全部焚燒:“不管你曾經經歷什麼,你都沒有權利放棄自己的生命,因爲它不是屬於你一個人的,它還屬於它的賦予者。”
“霍胤禮前陣子跟我通電話,還說要是我在帝都見到了你,一定讓我滾得遠遠的,怕我禍害你!”虞天楓提到霍胤禮,嘴角總是會禁不住微微往上揚。
宋嬋想,他們關係一定很好!
虞天楓道:“他遠在海城,他把你當成親生的妹妹。霍家雖然現在洗白了,做的都是正經生意,可是仍有一些人不想讓他們好過,試圖打壓,給他們潑髒水,逼他們動武,回到當年那個打打殺殺的年代,想要以此重新給他們冠上黑色會之名,來摧毀他們。他們不想自己對你的過度專注給你帶來麻煩,每天都對我耳提面命,他們如此重視你,你確定要繼續這樣自暴自棄嗎?”
“即使不是親生的又如何,只要他們把你當親人,你就是他們親生的妹妹。而且,他們待你那樣好,你不打算回報他們一點什麼麼?”
霍胤尊和霍胤禮都曾救過她的命,這天大的人情,她一直欠着沒還呢!
只是要說回報,怕是有點遙遠了。
霍家兄弟人又不在帝都,他們那麼強大,估計也沒有求人的時候。就算有,她一個殘破之軀,又能幹什麼?
“你活着,開開心心地活着,就是給他們最大的回報。至少,他們看到你,就能緩解他們的思妹之情,這也算是你的貢獻了吧!”
虞天楓今天的題外話有點多,主要是宋嬋的病,進展神速。他有點激動,恨不得一蹴而就,把宋嬋那顆已滅的心,就地死恢復燃。
宋嬋眨巴了眼,終於正面迎上他的視線。
嘴巴張了張,最後仍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虞天楓有點小失望,不過,他也知道不能強求。拿起外套和圍巾搭在手腕上,“下次吧,下次再跟我說話,你先醞釀一下,看看要對我說點什麼,或者直接寫下來也行。”
門拉開的那一刻,蕭墨寒剛好看到躺在牀上的宋嬋朝虞天楓微微點了下頭。
那弧度,幾不可察!
可是真真切切的確實有。蕭墨寒很是激動,瞳孔狂縮。虞天楓相信他已經看到了這次的冶療效果,什麼也沒說,同他頜了頜首,就直接走了。
“宋嬋。”蕭墨寒直接走到牀前,沉寂的眸子死死矍住宋嬋的眼睛。
宋嬋差點無所盾形。
她別過臉,垂下眼瞼,掩飾住內心的慌亂。
還是那樣的拒人千里,可是蕭墨寒已經在她臉上捕捉到淡漠以外的表情。那一閃而過的無措,他瞧得清清楚楚的,盡收眼底。
即使對他依然冷臉,可掩蓋不了她已經進步的真相!
“沒關係,總有你想開口的那一天。”總有我把你冰凍的心,融化的一天。
漫長歲月,我們多的是時間彼此消耗。
但你耗不盡我的耐心,我卻能磨掉你的堅硬。
蕭墨寒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輕輕磨挲。餘光瞥見窗臺的花,還有幾片掉在臺子上的花瓣,目光一沉,瞬間明白過來。
他看着宋嬋:“喜歡梅花?”
宋嬋沒答,卻是盯着那花出神。
蕭墨寒掏出手機給秦歌打電話:“訂一束臘梅,不,你親自去花市,挑幾個臘梅盆栽過來,對,送到醫院。”
對方應該是問他具體要什麼品種。蕭墨寒皺眉,聲音冷冷:“都要。”
都要就好辦了。
秦歌去了花市,看了臘梅,一樣一盆,全裝車。不到半個小時,人就到醫院了。一盆盆往窗臺上搬,不多久,窗臺就擺滿了。黃的,綠的,紅的,粉的,爭相奇豔,應有盡有。蕭墨寒沒有扔掉虞天楓送的那一支,但愣是被其他盆栽強勢地把它給比了下去。
那支只剩下幾片花瓣、隨時凋謝的臘梅,孤零零地擠在角落,瞬間毫無存在感……
華悅府,顧宅。
顧清漣靜靜地坐在臥室的陽臺上,手機的屏幕是亮着的,沒有其他的圖片,只有一陣蟋蟋蜶蜶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這是她昨天交給夏天的竊聽器發出來的聲音。
夏天自昨天晚上被林坪之的人接去後就沒回,手機也沒帶,顧清漣聯繫不到她,乾脆就不聯繫了。她一點也也不擔心夏天在林坪之的遭遇會如何,在她眼裏,夏天這顆棋子遲早要爲她發揮作用的。
她只關心,她自己的命運。
所以死死盯着手機屏幕,只聽裏面的人道:“晚上十二點,南港碼頭,你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