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漣身上背了太多的事，一時講不清。且，他打算等去派出所見過顧清漣之後，再決定跟父親報告。
嚅了半天，纔開口：“人還沒到，晚點我再給你打電話。”
喉頭莫名有些哽咽，顧志高的死，父親和爺爺一直不能釋懷，再來一個顧清漣，他簡直不知道怎麼去張這個嘴！
尤其是老爺子，他病剛有好轉，這個打擊，如何受得了！
只怕要活活氣死！
“先上車吧，走一步看一步。”白九棠伸手去拉他，顧廷風心緒煩亂，就這麼被他給拽了上去。
一路無言。
顧廷風幾次要跟宋嬋說句對不起，想要替顧清漣道歉，話到喉頭又咽了下去。旭慄山，他去過。小時候父親帶着他鍛鍊，帝都的哪座山，他沒爬過。
八百米的高度，能撿回一條命，當真是奇蹟。
而且，這不是清漣第一次害她，五年前，剎車的事，她也蒙了很多屈。
“不關你的事，別自責。”白九棠拍了下他肩膀，他就坐顧廷風旁邊，顧廷風那悔疚的神色，盡落他眼底，“況且，你也不容易。”
五年前的事，他也是個受害者，但卻因此被迫離鄉，整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朋友的不理解，家人的埋怨，他承受的也不少。
就當是替顧清漣還一部分罪了。
車子很快回到醫院。虞天楓已經在病房裏等着了，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裏翻着一本雜誌，見人進來，慢吞吞地起身。
蕭墨寒瞥了眼對方手裏的書，一般情況下，他的東西未經允許，旁人都是不敢動的。這個虞天楓倒是越來越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瞥到對方眼裏的不悅，虞天楓合上雜誌，食指彈了兩下封面：“照片拍得不錯。”
這是本財經雜誌，封面是蕭墨寒。
黑色的高定西服，雪白的襯衫領，淡漠冷肅的眼神，把專屬蕭家的矜冷高貴襯得活靈活現。
蕭墨寒這張臉，這氣質，無人能與之匹敵。
“過獎。”他謙虛，言不由心。彎腰抱着宋嬋，小心翼翼地放到牀上。一擡頭，就瞥見櫃子上放了個禮盒，紅色的，絲絨面，看着不是很貴重，但很喜慶。
不等他詢問，虞天楓就把它拿了起來，塞到宋嬋懷裏：“明天就是聖誕節了，送你的禮物，打開看看。”
宋嬋依言打開，是一雙水晶鞋，跟不高，四五公分的樣子，鞋面是銀灰色水晶，透着冷光，顏色很高貴。鴨嘴鞋尖，對不常穿高跟鞋的女孩子來說，這種款，一點也不累腳，而且它還配了珍珠鞋帶。
“擔心你穿不穩，這珍珠鞋帶是我特意要求商家加上去的，怎麼樣，是不是很貼心？”
確實很貼心，節還沒到，禮物就到了。
還當着蕭墨寒的面送，簡直貼心到心坎裏去了？
蘇陌白趁蕭墨寒臉色未變之前，一把勾住他脖子往外走：“怎麼就只有宋嬋的，我的呢？老白的呢？老蕭也是熟人，也應該有一份啊！”
“你可以送別的，別說沒想過要送啊。”
“確實沒想過。”
“……來來來，我們好好聊聊。”
蘇陌白把虞天楓帶出去之後，白九棠爲了緩解氣氛，趕緊道：“宋嬋，我也有準備禮物，不過，得等到明天才能送給你！”
宋嬋擡頭看着他，眼睛一閃一閃的，似乎是在說謝謝。
蕭墨寒薄脣抿得緊緊的，這鞋子，真礙眼，他控制不住地想把它從窗戶扔下去。可宋嬋愛不釋手，他說過，要尊重她所有意願，他不能食言。
“墨寒，你也有準備吧，等我們送完，你再送，你的禮物肯定比我們都貴重，得壓軸！”白九棠手搭上他肩膀，尷尬的笑容裏滿是抱歉。
爲虞天楓帶來的困擾而抱歉。
蕭墨寒暗吸一口氣，穩下心中的燥鬱，淡淡應了聲：“嗯。”
“那就好。”白九棠見他不生氣了，俯下身對宋嬋說了句，“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過聖誕。”
宋嬋幾不可察地頜了下首。
顧廷風眼見白九棠也走了，單自己留着有點不合適，何況他還有事要問白九棠，遂跟了上去：“九棠，等等我。”
二人到了門外，白九棠順手帶上門。顧廷風看着走道盡頭勾肩搭背的兩個，指着那具生面孔問：“那人是誰啊？”
白九棠邁步：“虞天楓，心理醫生，專程從J國跑來給宋嬋做心理治療的。”
“小嬋生病了麼？”顧廷風皺眉，扭頭往病房方向看了眼。
“嗯，你沒發現，從你出現到現在她沒開口說過話麼？”
顧廷風仔細回顧了下，確實如此。
“她怎麼了？”爲什麼得了這個病。
白九棠嘆了口氣，神色哀惋：“劉姨死了。”
顧廷風一驚：“劉姨死了？怎麼死的？”
白九棠把那晚喬安帶着宋嬋逃跑的事大致說了說，顧廷風聽得心驚肉跳，心疼不已，也自責不已。
小青沒了，劉姨也走了，怪不得，怪不得宋嬋會變成這樣。
親人的離逝，這種悲痛，是最難熬的，而在宋嬋最痛苦的時候，他卻遠在兩臺山，渾然不知。
兩人很快到走道盡頭。蘇陌白抓着虞天楓，眉心深攏：“虞天楓，你有病吧，不知道宋嬋跟老蕭是一對麼？你治病就治病，別橫插一腳，什麼事都幹。那禮物是你該送的麼？”
“我送她禮物怎麼了，你別說你們沒送過宋小姐禮物？”虞天楓兩手一攤，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蘇陌白氣得牙癢癢，“我們送能跟你一樣，她在你這裏是患者，患者你懂不懂？”
“沒啊，我早把她當朋友了。而且，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們的關係還會更進一步。”
“進什麼步，我看你是欠打！”蘇陌白趕緊捂上他的嘴，生怕蕭墨寒從病房出來聽到。他極度無語地看着虞天楓，“你這小子膽子怎麼這麼大，居然明目張膽地跟我們說，要跟宋嬋的關係更進一步，就不怕老蕭掀了你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