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睡這麼晚。
反常的，蕭墨寒沒在牀邊。
倒是蘇陌白和白九棠兩個在外間一個刷手機，一個喝茶。應該是蕭墨寒有事，囑咐他們二人來守着她。宋嬋撐着牀板坐起來的時候，蘇白兩個聽到了動靜，立馬起身走了進來。
“終於醒了，老蕭出門到現在不過一個小時，打了五個電話，問你有沒有醒。”蘇陌白伸手攙扶，順便給她後面墊了個靠枕。
“墨寒說要給你一個驚喜，所以今天上午這幾個小時，由我們來照顧你。”白九棠給她打來熱水，擠好牙膏，一翻洗漱之後，他又把方嬸先前送來的紅棗薏米粥拿來，都是用保溫桶溫着的，不用熱，打開蓋就能喫。
如今宋嬋手能動了，不用喂，完全可以自己來。
方嬸煮的這粥不同於別人的烹飪方式，她把紅棗去了核，把肉和皮輾成粉末，應該還加了紅心番薯和山楂，顏色鮮紅，喫着也開胃。
宋嬋喝了幾口，忽然胃部一陣絞痛，她胸口一震，一口血從食管裏往上衝。她按着胸口，拼命把那股鐵鏽味往下壓，卻是沒制住。
血衝的速度強勢又迅速，就像噴發的火山，根本勢不可擋。
宋嬋咬緊牙關，不想讓蘇白二人知道她又吐血了，血在口腔裏回籠一圈，愣是讓她又咽了回去，只是仍有一滴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怎麼了？”靠坐窗臺上，雙手抱胸的白九棠察出她的異樣，立即起身詢問。
宋嬋抽了紙巾按住嘴角，搖頭，表示沒事。
還好她喝的粥也是紅色，否則，這抹嫣紅，她還真沒辦法解釋。
胃開始痛起來，接下來的粥，就喝得極其痛苦艱熬了。她一邊要忍着疼，一邊還要裝作沒事人樣。好不容易喝完，手心已經冒汗了。
蘇陌白伸手接她碗的時候，她差點沒穩住，把碗給摔了。
“哪裏不舒服麼？”蘇陌白看她手抖了下，連忙叫白九棠，“老白！”
白九棠即刻彈起身子，一把抓起宋嬋的手，摸了摸：“不燙。”
又在額頭上仔細感受了下：“也不燙。”
宋嬋很怕他看出什麼，勉力穩住自己顫抖的手，拿起手機，在微信裏隨意打開一個聯繫人，寫上：頭有點暈，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原因，沒事躺躺就好了。
“是嗎？”
宋嬋點頭，隨即又在屏幕寫：昨天做了好多夢，半夜一直是醒着的，不信可以去問蕭墨寒。
白九棠將信將疑，正好蕭墨寒這時候打電話進來，問了下他那邊的進展情況，然後隨意說起宋嬋半夜做夢的事。蕭墨寒倒是沒有否認，這才放了心。
“那你好好睡，我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吱個聲，或者敲下桌子也行。”白九棠替她掖好被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遂帶着蘇陌白走了出去。
宋嬋如釋重負，縮在被窩，按着胸口，全神貫注地跟疼痛作抗爭。
喬安說過，藥不能停，一旦停了，擴散的速度是以前的兩倍！
所以，她會提前死麼？
宋嬋抓着胸口的衣襟，像條擱淺的魚，大口喘氣。
蕭墨寒去了秦歌挑選的場地，是蕭氏名下新開發的一個樓盤，在南郊，建的都是單棟城堡，歐式風，帶花園帶人工湖帶森林，帶遊樂場，還帶露天的游泳池。
極盡奢華。
這塊地皮，本身不值錢，但經蕭家干將之手，價格比華悅府還要翻兩倍。面積總佔三十萬平，但城堡總數不超過五棟。帝都有錢人多，但一口氣能買下十萬平的房子，卻是屈指可數。
蕭墨寒自留了一棟。秦歌倒是會選，直接把他下一個房產給提前利用了，連場地費都給他省了。
轉了一圈，聖誕節該有的盡有，而且還添了許多東方元素，中西結合，竟也美得巧妙，看得出來，秦歌用心了。
不過他一向很少夸人，做得好，也會不露聲色，弄得秦歌戰戰兢兢，畢竟他昨天還掛了老闆電話來着。
從城堡出來，蕭墨寒回了趟郡豪園。
六年前，他在HK參加一個拍賣會，拍下一枚名爲仙鑽之王的戒指。據說這枚戒指上的鑽石，是從某個國王的的王冠上摘下來的。
某國覆滅後，這王冠落入一名伯爵之手。又經幾次戰亂，輾轉到了一個商人手裏。商人破產，爲酬資金，高價出賣。當時拍賣場上，至少有十人競爭，最終被他以十億天價拍下。
這枚戒指是預備大學畢業後在宋嬋的第一個生日向她求婚用的。
可惜……
戒指還好好的躺在保險箱的櫃子裏，蕭墨寒當時被“私奔”一事氣得頭腦發昏，把這戒指鎖在了最裏層，打算眼不見心不煩。
如今再拿出來，滿滿都是諷刺，諷刺自己的愚蠢，竟被顧清漣擺弄，差點弄丟了自己的最愛。
開車返回醫院，宋嬋安靜地躺在牀上。
疼了二十來分鐘，意志力和體力都在耗盡的邊緣，宋嬋極度疲憊，即使不想睡，也沒力氣睜開眼睛。
白九棠時不時地會打開門站在門口望一望，見宋嬋“安然無恙”，就會悄悄地再關上門回去繼續默默守着。相比之下，蕭墨寒的動靜就有點大了，跟蘇白二人眼神搞完交接儀式，進來就擁着她，在她側臉上親了一下。
宋嬋有一段時間頂煩蕭墨寒這樣吻她，後來就麻木了。任由蕭墨寒從背後摟着，把她的頭按在胸口。
屋子裏的空氣，靜靜流淌，聽得到彼此的心跳。
蕭墨寒呼吸一陣一陣地吹向她的腦袋頂，忽然下巴往下一壓，擱在她的天靈蓋，聲音有些深情：“宋嬋……”
話剛起個頭，耳邊傳來一陣震動，黎英打來電話，一接通，那頭就直奔主題：“蕭先生，顧小姐要求要見您。”
蕭墨寒濃眉擰了擰：“我會讓我的律師過去。”
“她不見蘇律師，她要見您。”黎英頓了一頓，補充道，“她剛纔咬舌自殺，情緒很不穩定，蕭先生最好還是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