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口，就是顯而易見的質問。
“嗯。”
“嗯什麼嗯，老子在跟你說話，你最好張嘴，把這事給我講清楚！”老爺子脾氣火爆，這些年因爲病有所收斂，不常發火，但一旦發起來，威懾力比以前只增不減。
不過也只能嚇嚇其他人，蕭墨寒這塊兒，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他看着窗外一盞盞亮想來的路燈，神情淡淡：“他攜款潛逃，在南港碼頭偷渡被海敬抓了個現形，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蕭啓國在那頭哼了一聲，“你要不逼他把股份轉賣給你，讓外界以爲你們決裂，魚恆生能賣你這個面子？”
蕭墨寒：“你既然都清楚，那也該知道林海生這樣的人不適合再留在公司。”
老爺子在他那邊安插了人，箇中細節，他不會知道的比任何人少。
蕭啓國沉吟了一聲：“是不能留，可也不必做到如此。”
畢竟曾經跟他出生入死。
他接着道：“林海生就算了，剩下的人，別趕盡殺絕，留條活路吧！”
也許是年紀大了，心有些軟。要放在以前，蕭啓國做得可能會比蕭墨寒更絕情！
蕭墨寒隱隱從手機裏聽到那邊有杯子的碰撞聲，以及低頭的竊竊私語，那些聲音他經常聽。無非就是其他被他趕出去的那些老股東們找老爺子喝茶去了，幾十年沒這麼聚過，自然有聊不完的話題，再順帶打一下他的小報告。
呵，一羣忘恩負義的傢伙。
他早就想到會如此，倒也不奇，扯了個脣，淡聲道：“你的訴求我會看着辦的。但是那羣老東西，您也代轉他們一句，讓他們別學林海生，管教好自己的子孫，不然，林海生的下場他們聽者有份。”
那些人雖賣了股份，正式退休，可子侄還在公司任職。沒犯原則性的錯誤，蕭墨寒不會輕易處罰，又不是舊社會，他不會搞連坐那一套。
可要一旦犯了，他勢必要嚴肅處理的，並且還會借題發揮，把那些老東西欠下的債一併跟他們算清楚，到時，這後果只怕他們承擔不起。
這是他一貫風格。錯誤可以犯，但一犯再犯，那就算總賬！
老爺子哼了兩聲沒說話，就掛斷了電話。
蕭墨寒處事不講情面，不滿歸不滿，但心底裏他是贊同的。掌管這麼大一家公司，若沒有點剛硬的手段，怎麼鎮得住下面？
他之前還擔心蕭墨寒會因爲宋嬋那個女人，誤江山，眼下看來，倒是他多慮。
把手機給了管家之後，繼續跟昔日夥伴們賞雪喝茶。
蕭墨寒回到醫院，天已全黑。
方嬸送來晚飯，正在給宋嬋喂湯。這段時間他們以醫院爲家，方嬸一日三餐的往這邊跑，無論颳風還是下雨，從不間斷，並按時按點，屬實不易。
蕭墨寒對站在門口的何司機，點了個頭：“辛苦了。”
何司機受寵若驚，少爺不常說這類話，說了，就代表他是由衷的的，不像有些人，只喜歡打官腔。他咧着張嘴，連忙擺手：“不辛苦，不辛苦。”
蕭墨寒道：“晚上帶方嬸去南郊，一起過聖誕。具體地址我會讓蕭二發到你手機裏。”
何司機按住心中的狂喜和激動：“是，少爺。”
說完，趕緊側開身子請蕭墨寒進去。
“少爺回來了。”方嬸聽到動靜，扭頭看去。蕭墨寒一身冷冽靠近牀沿。他怕身上的寒氣凍着宋嬋，把外套搞了，掛在衣架上。
方嬸連忙給他盛了碗熱乎乎地湯放他手裏：“來，捂着，捂着就暖和了。”
今日燉的是鴿子湯，放了當歸，放了紅棗，補血補氣，蕭墨寒喝了兩口，鹹淡也剛剛好。
喝着喝着，忽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眼睛深深地盯在宋嬋那張病到臘黃的臉：“爲什麼你天天喝這些補湯，氣色還是那麼差？”
宋嬋心裏咯噔一下，擡頭，連這喂進嘴裏的湯都忘了嚥下去。
湯漬順着嘴角淌下來，方嬸和蕭墨寒同時抽來紙巾，但方嬸沒有蕭墨寒的動作快，他替她擦乾淨。
蕭墨寒擡手打斷她的話：“跟你沒關係。”
湯熬的再不專業，料起碼是放足了的，怎麼着也得起點作用，何況方嬸的手藝並不差。可宋嬋這邊，確實看不到任何的起色。
會不會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見宋嬋還在發呆，便拍了拍她的頭：“你喝你的，回頭我去問問九棠。”
宋嬋哪兒還喝得下去，嚥下之後，這碗鮮甜美味的湯頓時就變得無滋無味起來。
倘若白九棠又押着她給她做全身檢查，癌細胞擴散，怕是要瞞不住了，她該怎麼解釋？他們一定會對她很失望的吧？
畢竟他和李醫生，他們曾是那麼努力的想要挽救她這條性命，還有喬安，爲她研究新藥，每天忙到半夜。可她，卻把續命的良藥給扔了，生生地辜負了他們的努力和一片真心。
“在想什麼，快點喫，晚上有驚喜。”
蕭墨寒心心念念地要給她過聖誕，恨不得眼前這餐飯，都能省去。
好不容易熬到七點，飯總算喫完。給宋嬋擦完嘴，就抱着她下牀，連輪椅都顧不上，直接出病房下樓。蕭二擔心後續用得到，推着空輪椅緊緊跟在後面。
上了車，白九棠和蘇陌白也差不多好了，一個個從醫院側門跑出來，攔下了已經發動的黑色保姆。嚇得蕭二猛踩剎車。
他一臉驚魂未定，蘇陌白淡定得不行，經過駕使位的時候，敲了下他的窗戶，豎起大拇指，不知是誇他車技好，還是贊他腳下留了情。
“爲什麼自己不開車？”蕭墨寒看着開門上來的白九棠。
蘇陌白在後面搶答：“唉，有車蹭，幹嘛還自己開。我們那小破爛能有你這房車舒服，能坐能躺的。”
“喜歡可以自己買。”蕭墨寒皺眉。蘇家又不缺這點錢！
蘇陌白很自然地曲起手肘去碰白九棠的胳膊：“聽見沒，老蕭讓你買一輛。”
白九棠哭笑不得：“你幹嘛不自己買？”
蘇陌白睜着眼睛說瞎話：“老蕭說得是你！”
白九棠徹底沒話了，朝蕭墨寒無奈的搖頭聳肩。蕭墨寒哼了一聲，毫不留情的拆穿：“還不是你自己慣的。”
蘇陌白懶得理他們兩個，從大衣兜裏摸出一個盒子來，木雕的，刻着龍和鳳，看着很有份量：“宋嬋，聖誕快樂！”
宋嬋狐疑接過，打開，居然是枚樹形胸針。白金爲杆枝，珍珠爲樹冠，又小巧又精緻，最重要的是一看它就價值不扉！
合上蓋子，剛要退回去，白九棠又掏出一個來，啪地一聲，壓在上面，止住了她的動作：“我也準備了一份。”
他掀了下眉毛，示意她也可以就地拆開這份禮物。
宋嬋沒想要，他們送的禮貴都太貴重，她要不起。搖了搖頭，手繼續往前伸，要把它們送還回去。
蘇陌白第一個不滿：“幹嘛幹嘛，看不起我們啊!”
說着，迅速抽走上面那個黑色小絨盒：“我替你打開，靠，居然跟我送的一樣，也是枚胸針。老白，你這創意不是剽竊我的吧？”
“別亂給自己戴高帽，我這胸針可跟你的不一樣。”白九棠送的這權胸針有名字，叫五星攬月。一般胸針底部是空的，除了別針。但這個別出心裁，它底部有擋板，上面的蓋子可以隨意打開。白九棠扣下其中一顆五角星的暗釦，裏面有個小小的空間。
“往後出門，可以裝一些常備應急的藥。”白九棠說着，把另外四個五角星都打開，包括承載這五顆星星的月亮。
每個暗格都有拇指大，別說，放藥丸子剛剛好。
蘇陌白撇撇嘴：“老白，你真不愧是當醫生的，送禮都離不開自己的本行。”
都是飾品，白九棠這個不但好看，還實用性強，一下子就把他的珍珠樹給比下去了，嘖！
他把視線投向蕭墨寒：“老蕭，你送的什麼啊，快點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看是不是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都要貴重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