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方向盤一拐，進了左邊的小道。
四星街離市中心不遠，是帝都開發的第一片區域，房子老舊，路燈破損，牆面貼的字畫和各種廣告，無一不在顯示這條街比其他地方守舊落伍。
“在裏面。”
兩人到這邊，下車步行，蘇陌白指了指巷子黑漆漆的深不見底的盡頭，邁步走了進去。
白九棠擡頭打量了下，牆與牆之間的距離不過五六步寬，勉強通個自行車，稍現代化的電瓶和四輪都沒辦法過，除非能飛。
路窄沒辦法並肩而行，蘇陌白來過，就在前面帶路。巷子裏很暗，除了微弱的雪光，沒有一點其他的輔助照明物。前兩日出了點太陽，道路結冰。白九棠怕蘇陌白滑腳，一手用手機打着燈，一手在後面作虛扶狀。
一路歪歪扭扭彷彿經歷了九九八十難似的二人終於走到了底。
蘇陌白仰頭，望着面前像蜘蛛網似的在空中交織的電線電纜，下巴往上擡了擡：“頂樓就是。”
白九棠默默數了下，這棟樓一共有八層，剛纔穿過那巷子就費了他七八成力氣，剩下兩三成，要爬頂樓，夠嗆。
但一想到正事，這點疲憊立刻煙消雲散。
“上去吧！”他說。
“嗯。”
蘇陌白收回視線，率先登梯。此時已近深夜，整棟樓無一盞燈，他們可能都睡下了。夏天也睡了，可是好不容易來了，不看個究竟，怎麼也不甘心。
而且，形勢不等人，顧清漣喪心病狂，晚來一秒，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二人結伴上樓。
寂靜的樓道里，沉重的腳步聲和喘息來回交替。
就像暗處有個人，跟在他們後面，窺伺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到了。”
樓梯左邊的第一間，就是夏天的出租屋。
門面上照舊貼了各種小廣告，有些地方是撕了又貼，貼了又撕，露出來的那厚厚一角，不知道是貼了多少層的。連門縫裏都夾着名片，白九棠隨手抽下來一張看了看，上面畫的竟是情色圖片。
燙手似的丟出去。
這類東西，很久以前在路邊閒逛時看過，都是貼在電線柱子上的，因爲介紹的都是風月場所，所以廣告和名片做在一張紙上，不敢大肆宣揚。
蘇陌白擡手敲了敲門，聲音不大，但在靜謐到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得到的情況下，已經很清晰了。
到敲第三次的時候，裏面才傳來動靜。
“誰啊？”
門一拉，夏天披着睡衣，頭髮凌亂的靠在門板上，一幅沒睡醒的樣子。見到蘇陌白和白九棠，愣了愣，朦朧的雙眼立刻瞪大了，“蘇律師，白醫生，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來看看，方便進去麼？”
方不方便的，眼睛已經開始往裏亂瞟了。
“方便的。”夏天側開身子，請他們進去。
屋子不大，臥室和客廳公用一間，廚房和洗手間是獨立的。東西也不多，角落裏有幾個箱子，牆上有個壁櫃，一張邊角生了鏽的簡易飯桌，在燈光的照射下，油油發亮。
目測不到十五平的房子，沒有一件像樣的大傢俱，能不能藏人一目瞭然。
“可以打開看看麼？”蘇陌白知道這個要求很唐突，很冒昧，但事關幾條人命，他只能厚下臉皮。
“可以的。”夏天走過去，櫃門是老式的平開門，上面的把手很新，應該是不久前換過的。
銀色的金屬物質光滑如鏡，蘇陌白幾乎能看到自己的臉。
“蘇律師請看。”
門一拉開，三層兩排的櫃子就出現在眼前。一牀換洗的棉被，幾牀舊毛毯，還有一些四季換洗衣服，分門別類的放在裏面，包括最底下一格放的鞋。
夏天收拾能力不錯，家中哪兒哪兒都整整潔潔，連最挑戰的衣櫃，也挑不半根刺兒來。
“蘇律師，白醫生，你們是在找什麼東西麼？”
白九棠見此行一無所獲，不免有些失望：“顧清漣跑了，如果她來找你，記得第一時間報敬，或者打電話我們也行。”
爲了引起她的高度重視，頓了頓，他又補充：“林坪之死了。”
夏天微微瞪大了眼睛，旋即問道：“是小姐乾的？”
“嗯。”
夏天捂着胸口，心臟驟然跳得好快，好似要從裏面蹦出來。
“走吧！”白九棠不好繼續打擾，拽着蘇陌白離開。臨走前，蘇陌白還是不死心的，扭頭再將屋子打量了一遍。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把這屋子裏每塊磚都敲下來，看看顧清漣究竟在不在裏面。
從巷子裏出來，兩人坐在車裏都沒說話。彼此心裏都不甘，又覺得顧清漣若不在夏天這兒，她還能去哪兒？
偌大個帝都誰敢收留？
就這樣悶頭悶腦地回到醫院。
此時，已是凌晨一點了。
蕭墨寒還在等他們的消息。蘇陌白和白九棠心裏都藏着事，也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乾脆就去那邊坐一坐，順便探討一下案情。
外門的門是虛掩着的，一看就知是蕭墨寒刻意給他們留的門。
屋子裏開了空調，熱烘烘的。蘇陌白進去之後坐了好一會兒，才覺得渾身凍僵的血液開始重新流動。茶水已燒好，蕭墨寒各給他們倒了一杯，白九棠去洗手間擰了兩條熱毛巾，給了蘇陌白一條，自己留一條，打算捂臉。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蕭墨寒纔開口：“還是沒找到人？”
“嗯，華悅府上上下下都看過了，顧清漣不在。我們後來去了夏天那裏，也沒什麼發現。”白九棠推着茶杯，催蘇陌白趁熱喝。
因爲蘇陌白的嘴脣一直在發抖。
他冷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心。
顧清漣的所作所爲，超出了他能承受的底限。
“剛纔黎英來電話，說林家人把林坪之要了回去，準備厚葬。”蕭墨寒之所以到現在沒閤眼，可不光是爲了等蘇陌白他們，他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電話一個接一個，全是關於顧清漣的，想睡也沒辦法睡。
“林坪之死的蹊蹺，法醫那邊初步鑑定，兇手是兩撥人。”白九棠道。
蕭墨寒：“不是那個老管家，黎英已經查過監控，進林坪之房間的是一男一女。其中一個就是顧清漣，另外一個，同樣作了喬裝，還在識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