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地上又多一灘子血。
有幾滴還濺到了白九棠的的鞋子上。他伸手，探了下蘇陌白的呼吸，有跟沒有一樣。指尖驀然一顫，差點站不住腳。
蕭墨寒沉着臉，內心也是嚇了一跳，但他素來沉穩，手掌壓着白九棠的肩膀，穩住他顫抖的身子，說道：“先救人！”
白九棠這纔回過神，勉強收起亂七八糟的思緒，指揮着助理和一從醫生護士們開始搶救。
送蘇陌白來的，是一位在路邊清掃的清潔工，和兩名在出事地點附近站崗的交敬。據清潔工說，是他先發現的蘇陌白，因爲傷勢過重，他搬不動，就打電話報了敬。
敬方那邊就近支援，這才得以最快地速度把人送到了醫院。
蕭墨寒把人叫到了外面，儘量不要影響白九棠救人。在走道里，選了個人少的地段，他問起了詳細經過。
負責做筆錄的交敬道：“交通事故，但不是意外。因爲我們有同事在現場查到，有人動了蘇先生的剎車！”
“那胸口的管子又是怎麼回事？”
那管子是生了鏽的，露在外面的長度都有他半個胳膊，那插在蘇陌白胸口裏的究竟有多長，誰知道？那個位置又靠近心臟，萬一……
蕭墨寒都不敢去想那個萬一。
另一名敬察同志道：“胸口的管子不是人惡意插進去的。帝都最近大雪，壓垮了不少的樹木。那管子是用來固定路邊樹的枝杆而打的支架，蘇律師的車撞上去的進候，支架捅破玻璃，纔有了現在的局面。”
蕭墨寒黑了臉。
管子是個意外，但剎車是人爲。
這種天，路面本就難行，再弄壞剎車，這是要把人往死裏整！
“蘇律師的車上有行車記錄儀，三天，三天的時間，我希望你們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交敬愣了一愣，倒不是因爲蕭墨寒用命令的口氣跟他們說話。畢竟像他這樣的人物，他們老大都是禮敬有加的。而是三天這個期限讓他們有點無所適從。
就算有行車記錄儀，把兇手的臉照得清清楚楚，可要從偌大個帝都城抓一個人，還是有點難度的。
三天，怕是不夠！
但蕭墨寒的話放在這兒，他們也不敢辯駁，收了做筆錄的本子，道：“這事我們會跟刑偵部門的同志彙報的。”
蕭墨寒也不多說什麼，陰氣森森地走了進去。
此時管子已經被拔了出來，鮮紅的血順着管子滴滴往下淌，蕭墨寒看了看管子沾血的長度，居然有他一指深。再一看消毒盤裏用來止血的紗布，一堆一堆，跟一座座小山似的。
蕭墨寒鐵打的漢子，這會兒都有點不忍直視。
蘇陌白就這麼靜靜地躺在病牀上，眼睛緊閉，臉煞白。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脆弱過？心裏越想，越不得勁，轉頭對着外面的蕭四道：“去查一下，看是誰動的手，趕在敬方前，把他給我找到！”
門口的蕭四睨了眼還未走遠的民敬，心下了然。
讓敬方插手，只是個晃子，私了，纔是少爺的目的。
剛剛沉默的這一瞬，怕是在想怎麼收拾那個始作俑者。
宋嬋在病房坐立不安，不停地讓蕭二打電話給蕭墨寒那邊問情況，得知傷勢嚴重，已經從急診室轉進了手術室，她再也坐不住，央着蕭二帶她去了十五樓。
蕭墨寒見她連個外套都沒有披，連忙把自己的脫下來，罩她身上。又讓蕭二回去拿個薄毯子，把輪椅也推來。宋嬋能走，但這腿不能久站。蘇陌白這手術還不知要做多久，看白九棠的神色，這手術是有風險的。
而且，風險很大！
的確，這場手術，蘇陌白十有八九下不了臺。
管子捅破心臟的表膜，傷到了最近的大動脈血管，情況超出現場所有醫護人員的意料之外。大家都爲蘇陌白捏了把汗，白九棠作爲主刀的醫生，更是如此。
手術刀在手裏拿着，遲遲不敢落下去，怕這一萬不但沒能救了蘇陌白，反而加快了他的死亡。
他是帝都內科最年輕的專家，這臺手術，他要沒把握，無人能救。
而這樣的手術，要放在以前，他怎麼也有百分之五六十的勝算。可輪到蘇陌白身上，他忽然一點信心都沒有。
關心則亂！
白九棠實在沒想到，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今天就變成這樣了！
他恨不得，恨不得這根管子插的是他的心臟，而不是蘇陌白的。
“白醫生，開始吧！”助理在旁邊忍不住提醒。
再耽誤下去，蘇律師就真要沒命了！
看着他們這一雙雙殷殷切切的眼神，白九棠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來吧！”
手術刀劃破蘇陌白的胸膛……
半個小時後，黎英從同事那兒得到消息，說蘇陌白出事了，連忙丟下手裏所有的事趕到醫院。他到不久後，顧廷風也來了。
是黎英叫過來的。
如今顧清漣做下的孽，就等同顧廷風做下的，他要讓顧廷風看看清楚，他把顧清漣保下後，要面對哪些後果。
“怎麼樣？”
顧廷風看到外面等着的蕭墨寒和宋嬋，氣都來不及喘勻。宋嬋睜着兩隻焦急的眼睛，不知如何作答。蕭墨寒沉寂的眸子在他臉上盯了一瞬。
忽然起身，一拳打在顧廷風的臉上！
顧廷風猝不及防，結結實實地捱了這一下。
這一下有點重，蕭墨寒是卯足了勁打的。顧廷風嘴角直接破了皮。
他舌頭抵了下，感覺下顎都被打脫臼了，端着下巴和臉，扳了扳，才恢復到原位。黎英倒沒想到蕭墨寒會直接動手，眸子裏閃過一絲震驚，但沒有阻攔的意思。
說實話，要不是身上這套制服制約，他也想動手打人。
顧清漣要是無辜的倒也罷，明明就是頭冷血動物，保這樣的人，根本就是助紂爲虐。可惜當時他不在，不然，拼掉這身榮譽，他也不能讓顧廷風把人給帶走。
默默地把受了驚嚇的宋嬋給推遠點兒，省得他們一個失手，殃及池魚。
旁觀的蕭二和蕭三他們，有些緊張，上前一步，大有顧廷風要還手，他們就護駕的苗頭。
蕭墨寒打了這一拳後，完全沒有再繼續的意思，轉着許久沒有活動的手腕，沉聲道：“知道我爲什麼打你嗎？”
顧廷風舌頭在內脣掃了一圈，嚥下那一口鐵鏽味：“知道，替陌白打的。”
“陌白這條命，就只值一個拳頭？”蕭墨寒冷嗤。他伸手，蕭二會意，忙把手裏的文件遞了過去，蕭墨寒接過，一把甩在顧廷風的臉上，“才三十分鐘，病危通知書，我就簽了兩份！顧廷風，你是有多金貴，一個拳頭就想贖一條命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