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要更換的藥，還是得換。
他從包包裏拿出兩個新的藥尊：“換了新的配方，還是按以前的量服用。”
霍胤尊替妹妹收下，誠懇道了聲謝謝，隨後他們在酒店的樓頂道別。
直升機飛上高空時，坐在窗邊的霍如意望着下面漸漸縮小的城市，內心忽然升起一股惆悵，然後又夾着一絲絲如釋重負感。
惆悵是因這座城市莫名其妙地讓她傷感。如釋重負，是因爲在這裏落腳，她有種被束縛的感覺。
那種束縛是從靈魂上的。
就好像有隻手從地底鑽出來，抓着她的腳踝，讓她寸步難行。
“幹嘛總皺着眉頭？”虞天楓坐在她對面，半個身子倚在左手邊的巴臺上，手裏還捏着罐可口可樂。本來是想要酒的，飛機上沒有。
而且，霍日華在，他也不敢喝。
“是不是想到要見我爸我媽，心裏緊張？”
這話說的。
霍家父子三人紛紛扭頭看過去。霍日華拍了拍挽在他胳膊底下的手，寬慰：“別擔心，你虞伯伯和虞伯母都是見過的，平常心對待就好。”
“爸，我不緊張。”
大概是對虞天浩沒有刻骨銘心的愛，對這場婚禮所以就沒有多少期待，自然，見父母這種事，也就談不上緊張不緊張了。
“緊張也沒事，來，喝口水壓壓驚。”霍胤禮擰了一瓶礦泉水遞過去。
霍日華接過，親自喂她。
霍日華一直是個硬漢形象，就算長得斯文儒雅，但骨子裏嚴苛古板。印象裏，除了對當年的霍夫人，還沒見他對誰溫柔如水過。
虞天楓心裏嘖嘖稱奇，附在霍胤禮耳邊悄悄道：“你爸這是完全把你妹當成你媽了。”
“有問題嗎？”
父親一直難忘母親，剛好妹妹又長得像母親，不管是想以此寄哀思，還是單純的想彌補那麼多年未盡到撫養的虧欠，多疼些，總是應該的。
不光父親寵得沒底限，他跟大哥，也恨不得天天把人放兜裏揣着。
“沒。”
虞天楓摸摸鼻子，感覺自討了個沒趣。霍胤禮瞧他坐得跟頂爛在地裏的大白菜一樣，踢了踢他的腳：“好點坐。”
覤了眼對面標準軍人坐姿的霍胤尊，再看看首位正襟危坐的霍日華，他癟癟嘴，端正了下姿勢。
之後便是一路無言。
霍如意望着外面的長空白雲發呆，霍胤尊就和他父親閉目養神，霍胤禮手裏拿着份文件抵閱，他手邊還有一大摞，全是上個月累積下來的，虞天楓看着就覺得累。
還好，邊喝可樂，邊看雜誌，時間過得倒也挺快。
飛機是直接落在虞家莊園裏頭的，虞家在海城，那是頂級的大戶人家。跟霍家不分上下。屋前屋後都有個極大的園子，虞夫人愛喫葡萄，後院種了一大片。她還喜歡玫瑰，各色玫瑰，爭相競放，美不勝收。
虞霍兩家是世家。
霍日華多年不回來，今日又是上門來商量兩個孩子婚事的，定是要隆重接待的。
虞家主人虞華生攜夫人親自迎前，虞天浩也在其中。加上管家，家傭、保姆、保鏢浩浩蕩蕩地站了十幾號人。霍日華下飛機還沒站穩，虞華生就擡手，呵呵大聲打起了招呼：“霍兄，一路可還好？”
“嗯，託虞兄的福。”
虞華生笑聲爽朗，不似那些場面上應付客人那般的官方笑，他是發自肺腑的，聽得就讓人舒服。他雙手握住霍日華的手，感嘆：“一別就是五年，霍兄啊，你可真是狠得下心啊，也不知中途回來看看我們。”
虞夫人在一邊幫腔：“就是就是。”
她上前愛憐地拉住霍如意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看越心憂：“這孩子，怎麼看着還是那麼瘦，定是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霍如意搖頭，叫了聲虞伯母。
虞天楓趕緊把臉湊上來耍寶：“媽，我也瘦了，你捏捏，都快沒肉了。”
自霍如意醒後，他後面三年，都在外面漂泊，今天還是第一次回家。
虞夫人笑罵，一巴掌拍他臉上，給拍開了。拉着霍如意如往裏走，“走，去裏面說話，外面風大，可別着涼了。”
“嘖，真是有媳婦就忘了兒啊！”虞天楓感覺自己被忽略了。父親那邊可勁地誇霍胤尊兩兄弟，母親眼裏只有霍如意這個未來兒媳。
他就是坨狗屎，沒人管沒人問。
“天浩也不錯，一個人管理這麼大的公司，同行內，無人能及。”霍日華對這個未來女婿也是一百個滿意，看他也是滿臉的笑意。
“哪裏，哪裏，跟你家胤尊比，還是有距離的。”虞華生謙虛。
“胤尊幹得的舔血的工作，天浩要去，我還捨不得。”霍日華是從小看着虞天浩長大的，跟自己親生的差不多。當初霍胤尊從軍，他也是不同意的。
兩人一邊說一邊聊。虞天浩除了最初叫了下人，後面基本插不上話。但他很紳士，一直走在霍如意旁邊，還體貼地給他她拿挎在腕上的外套。
雖說是海城裏爬得最高的男人，但他一點架子都沒有。淡笑隨和，溫潤如玉，就好像春天裏的一股風，能把萬里枯木逢春化雨。
霍如意起先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嫁給一個不喜歡的男人，再次見到虞天浩時，心裏忽然踏實了。
跟誰結不是結，生在霍家，父兄肯定不允許自己私自找。既然有最好的，又爲什麼是好奇這個最好以外的。
一行人進了屋，正值午時，大家直接在餐廳坐下，管家讓家嫂上菜，難得一聚，自是滿漢全席。全是照着霍家人三人口味來的。
虞夫人一直拉着霍如意的手未松：“也不知道你喜歡喫什麼，要是這些喫不慣，可以叫廚房現做。”
“伯母，不用麻煩了，這些挺好的。”
虞夫人當她是客氣，拍着她手道：“不麻煩不麻煩，你儘管說。”
霍如意很是受寵若驚：“這一桌的菜，我們都不一定喫得完，再做就浪費了。”
大戶人家喫飯，不圖飽，都是喫花樣，講究形式。溫飽浪費這個問題從不考慮。乍一聽這話，虞家老婦又驚訝又新鮮。
虞夫人愣過之後，越發喜歡這個兒媳婦了，欣慰的說不出話來。
見慣了那些嬌生慣養，奢侈無度的，這種勤儉持家的品德就顯得尤爲珍貴！
就連虞華生也連連點頭，讚賞道：“小意這般品性，真是難得啊！”
“就是，就是。”虞夫人被這話說到了心坎裏，快速接過話道，“怎麼辦，老霍，我太愛這丫頭了，咱們趕緊把婚事定下吧！”
霍日華此行就是這目的，也不繞彎子了，說道：“定下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海城，雲光大酒店。
從昆城的雲星到海城的雲光，都跟雲字有關，也不知道這個雲跟帝都霍胤禮同他合作的雲光是什麼關係。
蕭墨寒想得正出神，蕭一忽然敲門進來：“少爺，人到了，就在樓下的彩雲咖啡館。”
“知道了。”
在昆城逗留了一日，沒找到什麼線索。蕭墨寒便果斷來了海城。
雖是抱着碰着運氣的心態來的，但他也有種直覺，此行，應該不枉。
秦歌幫着他穿好外套，出門，一路乘坐電梯到樓下。與之約好的那個海城有名的私家偵探坐在角落裏，連忙站起來他揮了揮手。
蕭墨寒過去，秦歌推開椅子讓他坐下。男子眉眼森冷，氣勢如霜。偵探是個四十左右的老油條了，一早查清蕭墨寒的身份，先給對方親自倒了杯茶水，然後端起一副謙卑的姿態道：“蕭先生，您來得真是巧。兩分鐘前，虞家剛炸出一個驚天大炮。”
秦歌知道老闆不喜歡賣關子，在一旁接了話：“陳先生有話直說，什麼炮？”
“霍家攜兒女於午時低調回歸，他們直入虞家，與虞家長子定下百年婚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