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蕭墨寒，陰晴不定，她真是怕了。
“最好是這樣。”蕭墨寒重新坐回椅子裏，臉上的陰騭慢慢消退。
顧廷風爲了救宋嬋從自家二樓陽臺直接跳下去的事，是他後來在秦歌給的那份監控視頻裏看到的，那顆心，當時說不出的火燒火燎。
他非常憤怒，憤怒顧廷風一直覬覦着宋嬋，覬覦到這個份上！
宋嬋是他的人，即使只是一個擺放的工具，那也是屬於他的，不允許任何人染指。
所以他纔會給孫雪琴打電話，又通知顧志高，讓他們一起來醫院拿人。
顧家越亂，顧廷風就沒心思沒時間來宋嬋面前轉悠了。
宋嬋捏着被角，手指緊了緊，說道：“我現在只想着小青的仇，其它的，不在我考慮範圍內。”
“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給你個交代。”
宋嬋默了一默，忽然萌生一計，說道：“如何交代，帝都的律師，無人敢跟顧家抗衡，除非你說動蘇陌白。”
蕭墨寒不知她打的什麼算盤，他一開始就有此意，順着她的話說道：“這你不用管，總之，小青的仇，我替你報。你只要別再想着別的男人就行。”
五年了，這是蕭墨寒第一次讓步。
宋嬋卻並感到有多高興，因爲讓步的背後，是更強的控制慾！
是的，控制慾！
他們走到今天，已經無關感情了。只是一樣東西他習慣擁有，就想一直擁有下去。
哪天如果被人搶走了，他會不擇手段的奪回來！
她很擔心，等張玉蘭一伏法，她要怎麼帶着母親逃離這個座城，看來，要好好計劃一下，不能再像上次一樣，莽撞草率。
蕭墨寒來到白九棠的宿舍，他正在給蘇陌白冷敷。額頭上的毛巾，是藍白條，蕭墨寒看着有點眼熟。
“沒毛巾了麼，用我上次擦腳的敷額頭？”
蘇陌白哼哼唧唧地躺在牀上，燒不重，38度多不到39，卻一幅病弱扶柳風一吹就倒的模樣，一聽這話，來精神了。一把把毛巾扯下來：“白九棠！”
“別聽他瞎說，這是洗臉的，跟他上次擦腳的是一套，長得一樣而已，不是同一條。”
白九棠從他手裏搶過毛巾，沾了水，重新擰乾，給他敷上。
轉過頭來看蕭墨寒：“有事？”
蕭墨寒拉了把椅子坐下，下巴往上擡了擡，指着蘇陌白道：“怎麼病的？”
白九棠面不改色：“昨天晚上吹空調，來的時候又沒打傘。”
蕭墨寒眉頭皺了皺，蘇陌白的體制雖看則強，實則虛，可這也太巧了，宋嬋發燒，他也發燒。
他覺得哪裏不對，但又一時捉摸不透，只得暫時壓下，說起眼前的事：“什麼時候能好？”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蘇陌白斜他一眼，覺得好難得。
蕭墨寒道：“沒有，有個官司找你打。”
蘇陌白嘴角抽了抽：“就知道。”
就知道太陽不會從西邊出來。
頓了頓，又問“公司最近遇到事了？”
“不是，幫宋嬋打。”
“幫宋嬋打？”白九棠驚了，“你要……”
不等他把話說完，蕭墨寒便默默點頭：“對。”
蘇陌白轉了個身，正兒八經的瞅他：“幹嘛不找別人，你若出手，顧家會買水軍吐口水淹死你！”
蕭墨寒這命是顧清漣救下的，現在卻幫着當年那個肇事者反過來對付顧家，顧家會怎麼想，外人會怎麼想？
“你的意思是宋嬋讓你來找我的？”
“嗯。”
蘇陌白眼裏閃過一絲驚愕，他不動聲色地和白九棠對望了一眼。片刻後，他問蕭墨寒：“你想讓張玉蘭進去蹲幾年？”
“能判死刑，別整有期！”蕭墨寒整理袖釦，神情淡漠的道。
蘇陌白呼吸一顫：“懂了。”
這哪是給小青報仇，這是把宋彈那頓打也一併報了。
他在網上看過那段監控視頻，顧清漪帶保鏢在外面圍毆宋嬋的時候，張玉蘭就在院子裏發號施令。那一句句“給我把她的嘴堵上”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她當時的狠辣和惡毒。
蕭墨寒沒有多留，該說完的話，說完就走。到門口，忽又想起什麼，停下腳步，瞅了瞅裏頭的蘇陌白：“你能拿下張玉蘭吧？”
蘇陌白跟受了多大屈辱似的，嚷嚷道：“你質疑我？”
一個婦人而已，居然懷疑他連這個能力都沒有。
“你最近身子太虛，動不動就發燒，我怕你撐不住。”蕭墨寒道，“九棠，有熟悉的中醫嗎，給他把把脈，開點藥補補，這小子越發中看不中用了。”
蘇陌白：“……”
抄了一把枕頭扔過去：“靠，誰中看不中用了，誰中看不中用了，會不會說話啊！”
“別激動，別激動，他就是關心你，聽不出來嗎？”白九棠壓着他的手趕緊哄，亂扭擾動的，弄得牀咯吱響，生怕等會兒就散架了。
蘇陌白嘴裏哼哼着，不服氣：“誰要他關心……不過，宋嬋爲什麼要跟蕭墨寒說這事啊，她不是已經暗地裏拜託我了嗎？”
“什麼原因猜不出來麼，你可是律師，心思比我縝密！”
蘇陌白自然猜出來了，就是有點不敢相信。
宋嬋會那麼善解人意？
連幫他的退路都鋪好了？
就爲了怕蕭墨寒事後遷怒於他？
白九棠將他額頭上歪掉的毛巾扶正：“如你所說，你幫她打官司鬥張玉蘭，這事瞞不了墨寒，她自己也知道，她不想連累你，所以就親自跟他說，這樣免得墨寒找你秋後算賬。看來，她要走的決心下得很大！”
原先他還以爲，宋嬋只是說說而已，目的是爲了讓蘇陌白答應幫她打贏這場官司。
可現下……
他們有些小人之心了。
宋嬋養傷養到第五天的時候，身子骨基本能動彈了。除了兩根斷指還夾着板子，其他問題不大。走路上廁所不用人扶，生活恢復自理的狀態。
白九棠每天都來，親自給她掛藥水，叮囑養病注意事項。蘇陌白也是三天兩頭往她這邊跑，問一些關於小青死亡那天案發現場的細節。通過打官司一事，他倆倒是對宋嬋改觀許多，說話不像之前那般公式化。
有時候趕上時間了，還會一起在她房間用飯。
蕭墨寒突然忙了起來，一天裏最多隻在這邊打兩個轉，早晚各一次，剩下的都交給了方嬸。方嬸按着白九棠的囑咐，每日骨頭湯，蔘湯，各種營養餐滋補，蘇陌白剛好就在這邊蹭飯。
他一個人蹭不好意思，非要拉上白九棠一起。
三人一桌，倒也熱鬧。
喫到一半的時候，蘇陌白忽然說道：“聽說了麼，顧清漪那隻手，以後再也不能煮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