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懼地看着下面,又擡頭望着蕭墨寒,眼裏的憤怒狂燒成火。
“記起來了嗎,我說過,你再不聽話,我就把小青的骨灰給小七當美食嘗。”蕭墨寒薄脣往下一壓,露出刻骨噬毒的笑。
那張臉,把宋嬋看得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可怕。
她死死扣住陽臺護攔:“蕭墨寒,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你說呢?”
“你不是,你是魔鬼,不,你是比魔鬼還要可怕的存在。”宋嬋罵完後,不顧身上只披着一襲被單,轉身衝了下去。她要把小青的骨灰拿回來。
這個時候了,原來怕狗怕到只要聽到狗肉,靈魂都會飛出天外的她,此刻一點也不懼怕小七。
滿腔怒火,滋生無限勇氣。
她跑到草坪,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扔過去:“滾開!”
小七被蕭墨寒養了七年,脾氣秉性什麼的,跟蕭墨寒有個七分像。高冷、沉穩、兇狠,它把這幾個詞融在骨子裏,刻得入木三分。
石頭打偏了,滾落在它腳邊。它受了驚,擡頭看了她一眼。那幽藍色的眼睛,含着冰山雪海的冷,直勾勾盯着宋嬋。
宋嬋虛生的膽子一下子被這個眼神給衝散了五六分,她緊緊攥着胸口的被單,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磚頭磕到了後腳跟,有點疼。
宋嬋藉着這疼好像又回過了些神,懼怕的眼睛忽地又變得堅定起來。她蹲下身,手慢慢往地上摸,摸到後面的磚頭。那狗似乎已經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要幹什麼了。
鼻子哼哧哼哧的發出沉重的氣息,像是警告。
它擡腿,一步步往宋嬋這邊走,好似要跟她來一番決鬥。
宋嬋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磚頭只有半截,是塊斷磚,一隻手就能拿起來。她扣住,慢慢舉到頭頂。抱着誓死的決心,往小七那邊用力一擲。
“汪……”
小七常被下人拉去訓練,它的身手,抵得上蕭家一個二級保鏢。黑到發亮的身子迅捷地往旁邊一跳,就避了過去。同時憤怒的發出一聲怒吼,露出猙獰的獠牙。
宋嬋三魂頓時飛了兩魂。
但她沒有萌生後退的想法,因爲小青的骨灰就在它的身後,離她只有十來步遠。
小青在等她。
小青是替她死的,所以今天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小青的骨灰奪回來!
宋嬋與小七對峙之際,忽地瞥見左腳邊不遠有根棍子,不長,只有她半截手臂。對付小七,不夠用。可是,她沒別的選擇了。
現在哪怕手邊只有一牙籤,她也會當作是救命武器。
宋嬋往左邊挪了兩步,準備揀起那根棍子。然就在她彎腰伸手時,小七忽然嗷了一嗓子,撲了過來。那白色的尖牙,直衝着她的臉。
宋嬋來不及反應,只能擡手去擋。
她知道,這條狗今天要是咬下來,這隻手臂就要廢了。但她沒辦法,總比廢臉好。
就在這關鍵時刻,身後響起蕭墨寒的聲音。
“小七。”
聽到這一聲令喝,小七已竄起的身子,頓時收了回去。那擺出進攻的戰鬥狀態,一秒恢復人畜無害的溫順。
它伸長舌頭,哈了兩口氣,對着宋嬋看了眼,好像在諷刺:今天放你一馬。然後轉身跑開。
宋嬋一口氣還沒徹底松下去,又提到喉嚨口。
只見小七咬着骨灰盒一角,試圖把它叼走,結果沒叼動,盒子倒了,骨灰撒了一地。
“小青!”
“小七。”
一聲呼喚,一道哨令,及時響起。
小七被專門負責飼養的下人最終給帶走了。
是踩着小青的骨灰走的。
草坪裏的草不深,卻很密。骨灰從葉子縫隙落在泥裏,揀都揀不起來。宋嬋悲憤欲絕,無助至極,她看着這一地的白色粉末,簡直無從下手。
她仰天大哭。
臉上傳來微涼的觸感。
一滴、兩滴,越來越綿密。
團團烏雲迅速籠罩在上空,一道閃電忽地從遠方劃過,把這灰暗的天空一劈兩半。
緊接着便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
要下雨了,而且還是大雨。
等這雨一過,即便是她拔光了這裏所有的草,小青的骨灰也回不來了。
“宋嬋,回去。”
蕭墨塞來到她身後,頃長的身姿,偉岸英挺,冷酷的面容,五官深邃。那是她曾掏心挖肺愛着的男人。如今,陌生的就像從來沒認識過一樣。
還有那張薄脣,彷彿攘括天地所有刻薄陰狠,每次只要一張開,必化成世上最兇狠的武器,傷她千瘡百孔,遍體無膚。
她宋嬋眼真是瞎。
好男人千千萬,偏就把他入了眼。
害死了小青,連骨灰都不得安寧,真真快逼瘋了她!!
“噗!”
宋嬋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隨後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往後面倒去。
“宋嬋!”
蕭墨寒面色一變,連忙伸手,把人接住。
宋嬋靠在他懷裏,臉色灰黃,脣色藕青,只有嘴角掛着的那縷血,是唯一的亮色,卻又那麼的刺眼!她像一個沒有呼吸的破布娃娃,渾身不見一點生氣。
蕭墨寒心沒來由得一慌,雨在這一刻驟然變大,砸在他臉上,眼睛睜不開。
但他抱着宋嬋,準備無誤地衝向前院,找到了自己的車輛。
“醫生,醫生……”
一到醫院,蕭墨寒便扯着嗓子喊救命。
白九棠剛好要送蘇陌白離開,一聽到蕭墨寒的聲音,還以爲出現幻覺了,畢竟他們什麼時候聽見過蕭墨寒這麼驚慌失措的聲調。
等看到他手裏抱着一個人的時候,才驚覺那不是幻覺,是真實的。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跑過去。
懷裏的人是用被單裹着的,眼睛緊閉,頭後仰,嘴角有血,頭髮被雨水打溼,一縷一縷雜亂無章地貼在臉上。白九棠看了好一會兒才把人認出來。
“宋嬋?”
“救她!”蕭墨寒已經無法組織更多的語言,他心中只有恐慌。慌什麼呢,恐什麼呢?
宋嬋吐血倒下來的那一刻,他竟生出一種錯覺,覺得宋嬋好像要死了一樣。
畢竟在他印象裏,宋嬋身子一直都挺好,感冒發燒都少有。偶然吐血,必是大病的徵兆。
這時,已有護士把病牀推了過來。白九棠從他手裏把人接過,小心放在牀上。他手放在宋嬋鼻下探了下呼吸,很微弱,若有似無,似一根細細的線,隨時會斷。
再一翻看她的瞳孔,已經淡淡的泛青了。
心下也不由跟着一沉,都沒時間問爲什麼人會突然變成這樣,只吩咐護士:“快,送急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