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幾張嘴，在瘋狂地撕扯着她的胃，豈圖把它撕成幾瓣，分食而喫。她靠在窗頭，額頭已漸漸泌出細密的汗珠。胃痛，加上車裏如冰窯似的二十級寒風，此刻，宋嬋真有種下了油鍋又進火海的感覺。
特別煎熬。
顧清漣察覺到她的異狀，還以爲她是舊疾復發引起的不適。畢竟從旭慄山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也沒死成，多多少少都會留下一些難以治癒的後遺症。
她冷呵了一聲，看到宋嬋凍得發青的臉和顫抖的脣瓣，剛剛略松的油門，果斷地又踩下去。
宋嬋痛苦，她就快樂！
因爲那多年，她都是在宋嬋的陰影下而活，如今，好不容易落到自己手裏，她自然要好好折磨回去的。
“蕭一，靠過去！”
蕭墨寒臉沉沉，周身的寒氣，把車裏的氣壓降到底。
蕭一坐旁邊，手都快被凍僵硬。要不是他心理素質強，這會兒估計連方向盤都握不穩了。聽到蕭墨寒的命令，他詫異地看了眼對方。
“想辦法挨近點兒！”蕭墨寒補充。目光死死地盯着宋嬋那邊。
他看到了她難受的樣子，不管是因爲什麼難受，總之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他必須馬上阻止顧清漣。
“是。”
蕭一頓悟，方向盤往右邊一打，車子慢慢地向顧清漣那邊靠了過去。
“嘶。”
兩車即刻擦出輕微的碰撞的聲音。
力度雖不大，但還是把顧清漣的車子撞的偏了個方向。她下意識扭頭，疑惑且震驚道：“蕭墨寒，宋嬋還在我車裏，你是打算跟她玉石俱焚麼？”
她以爲蕭墨寒是想用這個方法逼停。
錯了！
但蕭墨寒決定將計就計，順着她的話道：“我當然不想，所以你如果不願意陪我們一起死的話，就趕緊把車停下來。”
“一起死？不要！”顧清漣可不想到了陰曹地俯，他們兩個恩恩愛愛，自己孤苦伶仃。她笑道，“你和宋嬋，我只帶走一個人。”
死的不想死，活的不想活，這樣的結局，才完美！
顧清漣咧嘴，發生得意的笑聲。
蕭墨寒薄脣緊抿，目測兩車的距離，手不停地給蕭一打手勢。後面的蘇陌白看得雲裏霧裏：“老蕭這是要幹什麼？”
那一撞，可是把他的魂都給撞飛了。
要知道，這路兩邊都是懸崖，一個弄不好，車毀人亡。白九棠凝着眉，他目前也沒看清楚蕭墨寒的用意。
蘇陌白想了想道：“他不會是想跳車吧？”
從自己車裏，跳到顧清漣那裏去！
這個猜測刺激着他的神經。蘇陌白立馬坐直了身子，仔細觀察着前面兩車的距離。若是蕭墨寒的車速跟顧清漣能一直保持一致，距離再拉近點，破窗而入，不是沒可能！
“我靠，老蕭你也太瘋狂了！”蘇陌白把滑下來的耳機趕緊往耳朵裏面塞了塞。
蕭墨寒沒回答。
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蘇陌白知道勸不動，再三囑咐：“你可要注意安全啊，萬一不行彆強試，要你出了點什麼事，這賬最後可不僅僅是算到顧清漣的頭上。”
顧家、宋嬋都得背！
老爺子肯定會大開殺戒，把這些個人滅滅個乾乾淨淨，畢竟蕭家就蕭墨寒一根獨苗！
蕭墨寒：“我心裏有數！”
說完，他摘下了耳機。趁蕭一把車又靠得近一點兒，手慢慢摸到安全帶，釦眼一按，安全帶收了回去。
另一邊，顧清漣被宋嬋嘴邊突然溢出來的一抹嫣紅給引去了注意力。
“你怎麼了？”
宋嬋死咬着脣瓣，拼命地作着吞嚥的動作，強行把衝上喉頭的血壓了回去，但還是有一絲溢了出來。她快速用手擦去，手背上的鮮紅深深地衝擊着顧清漣的視線。
“你到底怎麼了？”
宋嬋搖頭。嘴裏的腥甜令她不敢隨意開口，怕一個沒忍住，那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血回沖出去。
“你是不是真的得癌了？”顧清漣聯想之前阿蔡跟她說的那些情況，動不動就吐血，動不動就進搶救室，所有的藥都是白九棠親自把關輸送，爲了給宋嬋治病，還專門從國外請來了專家。
如果不是棘手的癌症，用得着這麼神祕和勞師動衆？
她一直就有所懷疑，只可惜阿蔡無能，給她兩百萬，也沒能偷出白九棠藏在櫃子裏有關宋嬋的病例！
宋嬋身子微怔。全天下都叫她瞞住了，卻唯獨讓顧清漣給識破。
她擡眸，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平靜地掃了對方一眼。
顧清漣就當她默認了，哈哈大笑：“報應啊，這是你的報應……蕭墨寒知道麼，他……”
話未完，肩頭被人重重踢了一腳，整個身子往宋嬋那邊倒。還沒等她回過神，蕭墨寒半個身子已經落下。宋嬋驚恐地看着對方。
“坐好！”蕭墨寒來不及多說什麼，吩咐她把安全帶繫好。餘光瞥到她手背上和嘴角的血跡時，瞳孔猛地收縮了下，“再忍忍，馬上送你去醫院。”
他以爲那血是顧清漣弄的，沒有多想。
坐下來，一把奪過顧清漣手裏的方向盤，準備剎停。顧清漣哪裏肯，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死抓着方向盤不放：“行啊，要死就一起死！”
她已經瘋了。
蕭墨寒爲了救宋嬋，不顧生命危險，跳進她車裏，還踹了她一腳。如果說，之前還對他抱有一絲幻想，這會兒，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讓他痛苦不痛苦的，既然他願意陪着宋嬋一起死，那就一起好了。
顧清漣拼出喫奶的力氣，和蕭墨寒爭奪方向盤。她自然是奪不過，但干擾對方是綽綽有餘。
車子東歪西扭，沒個定向。把後面的蘇陌白和旁邊的顧廷風看得心驚肉跳。
顧廷風隔着窗大喊顧清漣讓她鬆手。
蘇陌白則開了天窗，也在觀察。他倒是不敢出聲，怕越出聲，越讓蕭墨寒分心，急得直拍窗戶。胸口的傷震疼了，震裂了，也察覺不到！
白九棠也着急，眸着前方的眸子忽然一收：“陌白，你快看看，對面是不是黎英的車？”
只見前面不遠處，一輛敬車正嗚嗚地朝這邊駛來，正好與顧清漣面對面。蘇陌白眯了眼，距離有點遠，瞧不太清楚，但看對方不偏不倚，這麼有針對性的往他們這邊而來，估計是黎英沒錯了。
“趕緊打電話給黎英讓他避開點兒，別跟顧清漣的車撞上了，墨寒在車上！”
這時候了，也沒人關心顧清漣，只擔憂蕭墨寒會不會因爲顧清漣的發瘋，而出點兒什麼事兒。當然了，宋嬋他們也是在乎的，只是在他們心裏，蕭墨寒跟宋嬋早已融爲一體。
再說了，蕭墨寒若是安全了，他也不允許宋嬋出事的。
蘇陌白不敢耽擱，立即撥通黎英的手機，果然是他在對面。蘇陌白快速說明了情況，黎英那邊也是身經百戰的，道了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語氣淡定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