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進入馬棚,他動作焦灼地脫下雨披,顧不上擦拭臉上的雨水,下馬連繩子都顧不上拴上,急迫地走向克登斯,語氣急促地問道:
“現在怎麼樣了?我兄長的墓穴怎麼樣了?”
見克登斯有些不知所措,福克斯強行壓制住自己爆粗口的慾望,再度震聲發問:
“請回答我,警察!”
福克斯暴躁的語氣讓克登斯腦子有些卡殼。
克登斯愣了會,說道:
“額……冷靜一點,先生,請冷靜,我是說……”
“去你媽的!”
福克斯撂下這麼一句粗口,從馬棚跑向着庭園,連傘都顧不上撐一把,任憑雨水肆虐。
“抱歉,老爺他實在是有些焦躁,畢竟這麼大的事情,很難冷靜下來。”管家給馬拴上繩子,接着對着警員說道,“麻煩你看一下馬。”
然後他拾起掛在一側的黑傘,撐開後立即跑了出去,留下克登斯一人。
……
“嗯,這就是前七、八分鐘發生的事情。”克登斯把剛纔發生的事情簡單複述了一下。
而其餘人在旁聽的時候早已拿好雨傘和手提箱,等到克登斯把事情講完,亞諾撐開雨傘,對他說道:
“好了,一起過去吧,你也沒必要在這裏守着了。”
他接着回頭對坐在駕駛位上喝水的安德烈說道:
“啊,前輩,你也一起跟過來吧,外頭一個人獨處可不好。”
一行人撐傘前行到傭人樓。
在一樓的過道里,三三兩兩地站着警員們,要麼抽菸緩解精神壓力,要麼來回踱步掩飾驚慌。
而他們的臉上爬滿了肉眼可見的緊張和壓抑,聽到外頭的聲響,探望過來的目光中率先析出的是恐懼,即便看清來者,這份恐懼也並未全數抹除,而是化爲似有似無的猜疑。
而一個身着黑衣的黃髮男子背靠着一扇門,無論是衣着還是神態都跟旁人格格不入,他的目光低垂於地面,精神專注于思想的洋流中,似乎在想些什麼。
七位來者踏門而入,自然也打斷了他的思緒。
“棺材呢?”亞諾收起雨傘,將之放在門旁的傘架上,接着率先走近亞克里恩,如此問道。
“在裏頭的房間裏,”他有些沮喪地指了指裏頭的房間,接着說道,“對,就是上午放杜門屍體的那一間房間,啊,其他兩位審查員也在裏面。”
丁白曙可以看出這位亞克里恩的神態跟第一次見面時,少了很多樂觀,取而代之的是憂愁之色。
“福克斯和管家呢?”霍華德問向亞克里恩。
“都在房間裏。”後者答道。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們從那位克登斯口中聽到的是里奧的屍體被盜了,具體又是怎麼一回事?”霍華德詢問着這位當事人。
“行……我仔細說說吧,你們五個進來聊吧,”亞克里恩轉身開門,領着五人進了房間,等到丁白曙關上房門,他接着往下敘述道:
“在下午兩點左右,負責巡山搜查工作的警員偶然來到卡斯里安族墓,發現了里奧墓碑前墓穴的異常,根據後來發生的事情來看,我猜測應該是有人挖了里奧的墳,出於某種原因,沒有埋好墓土就匆匆離開了。”
“而最後……我打開棺材,裏面空無一物,即沒有陪葬品,也沒有衣服,更沒有里奧的屍骸。”
“你確定完全空無一物?”霍華德皺眉追問。
“嘛……也不能完全說是空無一物,棺材裏還是鋪墊了一層基礎的絲質被褥,然而這被褥並無異常,翻來覆去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正好房間裏有醫生落下工具,因此我將被褥一角拆開,檢查了裏面的填充物,無非是一些白鵝絨。”
“還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嗎?”卡莎插話道。
“棺材兩側的釘子很鬆動,其次我注意到釘子側方的木料有部分的凹痕,很明顯有人曾經用撬棍或是其他工具把鎖撬起來過,此外便沒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了,我順帶用能力掃了眼棺材,沒看出問題。”
“但讓我感到十分奇怪的一點就是,挖掘痕跡上,很鮮明地有着人的手印。”
“手印?”
“我形容一下吧,當時的挖掘出來的坑洞呈現不規律的漏斗狀,內部有些積水,但重要的是,在坑洞的一側發現了一處完整的手印,五截長短不一的手指以及手掌在土面上的留痕很醒目,就像是誰把手在土面上摁了一下。其他還有幾處不太完整的掌印、指印。”
“這難道說,挖掘者是用手挖開的墓土?”韋德皺眉問道,這時候他的邏輯水準似乎又跌了回去。
“顯然不太可能,用手挖土跟用鏟子挖土,效率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亞克里恩果斷否決了他的觀點,“如果用手挖,我估計從上午下雨開始挖到下午兩點都挖不完,更別說挖完土再要用手埋回去大半部分。”
“其次是積水問題,坑洞差不多從腳到膝蓋那麼深,而水也有半個膝蓋程度了,根據當時的雨情,這個坑洞我個人感覺上是已經形成了半個小時左右。”
“有考慮過滲水的因素嗎?”霍華德插話道。
“當然有,”亞克里恩從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包密封袋,將之遞給霍華德打量,“這是我回來的時候,順便找到一塊遮蔽良好的地方挖取部分乾燥的墓土塞進密封袋裏,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樣,土壤顆粒很細,孔隙直徑相對較小,這樣的土質偏鬆軟,雨水也不容易下滲。”
丁白曙也接過袋子,檢視了一下袋子裏的泥土,確實跟亞克里恩所說無異。
亞克里恩接着說道:
“第二個輔證就是手印了,如果手印早就形成,那麼持續了四、五小時的雨足以將之破壞,至少不會保留着這麼完整。”
“兩個證據相結合,這麼來看,挖掘痕跡應該就是半小時前形成的,也就是一點半左右的時間點,好了,這就是我的推理。”
衆人隨之沉默了一會,一時間心思各異。
頃刻之後,亞諾啓口打破了沉默:
“你有詢問過福克斯關於棺材的事情?他不可能沒參與過里奧的葬禮,對於下葬時候的細節,應該也是有些印象。”
“很遺憾,”亞克里恩搖了搖頭,“他現在狀態不太好,一直呆滯地看着棺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