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直接說逃跑不就行了,還暫避鋒芒。”王妄不屑,“這不是你們欽天監的事,你找幺幺做什麼?你們要是解決不了,就不要再讓他煩心了。”
衛賢還是不喜歡陳幺,紹元帝逼死了他師父,他能記紹元帝一輩子,父債子償,他也能記陳幺一輩子:“他是皇帝,我不找他找誰。”
王妄已經十五了,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了:“這時候你們倒是想起幺幺是你們主子了。”他對欽天監沒什麼好印象,說話就陰陽怪氣的,“等會兒進去記得磕頭,別再裝傻就彎彎腰就當行禮了,那是幺幺不跟你們計較,否則把你們都拖下去砍了。”
“我是欽天監的人我磕什麼頭!”衛賢不滿,“你要這麼說,我還是他的大師傅,
他還得跟我問好呢。”
王妄冷笑:“你算是什麼大師傅。”他雖然看不起欽天監,但也知道大師傅是有真本事的,“你能跟你師父比嗎?”
大師傅就是個尊稱,大師傅的實際官職是欽天監閣主,衛賢雖然是被大師傅帶大的,已經內定了,但並沒有通過考覈,現在撐死能被喊一聲少閣主。
這還用說?
提起他師父,衛賢難免消沉:“我還什麼都不會呢,師父臨走前什麼都沒跟我說,就交代了……”他看着王妄,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王妄,我害怕你知道嗎?”
大臨正值風雲飄搖,少帝還體弱多病難理朝政,這幾年都是他在來回奔走,“我不是我們師父,我壓不住那些豺狼惡鬼,王妄,等師父留給我的人消耗完了,他們再無顧忌……大臨可能真要完了。”
陳幺病弱,不理朝政,欽天監他一個少年人當權,並不服衆,也就大師傅積威甚重,他們還不敢異動,不然大臨可能在紹元帝和大師傅走的時候就完了。
王妄看不起的人許多,大師傅就算一個:“你那師父就是廢物,我要是他,先把文武百官殺一半,再把各路王侯殺一半,如此,就算是我死了又怎麼樣,我就是要殺的他們明知道我死了,也跟個王八似的縮在封地裏十年。”
衛賢:“……”他總算知道爲什麼王妄的氣是把兇刀了,看看他這師弟,煞神啊,“說得簡單,你殺了文武百官誰來治理百姓,偌大的大臨該如何運行,你殺各路王侯,誰來抵禦妖族……”
已經到了書房了,王妄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塵:“這不只殺了一半?大臨就是亂點能亂到哪去?治理不好也比內鬥強。”他目光清明冷戾,“抵禦妖族?呵……妖才能喫多少人,有人喫人厲害嗎?”
“這麼簡單的賬都算不明白,蠢貨。”
衛賢一怔。
王妄已經走了進去,他臉上髒兮兮的,衣衫破爛,一看就是剛從軍營回來,長壽連忙迎上去:“王忘。”王妄在宮裏並無官職,不好稱大人,他們一般就直接叫王妄的名字,“主子不在這兒。”
王妄看了眼堆滿書桌的奏摺:“他去哪了?”
長壽見王妄看那些奏摺,緊張到頭皮都有點發麻,他往邊上靠靠,賠笑道:“主子泡溫泉去了。”
王妄這才收回目光:“他寒症又犯了?”他擰眉,“怎麼不叫我?”
長壽也擔心:“主子知道您忙……”上意不可揣測,這不是他能說的,他打起精神,“您要不要去洗漱?”
王妄直接轉身:“我去找他。”
陳幺那次病後就留下了後遺症,他不能再出福壽宮,他一出福壽宮就感到心悸。
溫泉是從帝宮別院引進來的,他在水邊趴着,□□着背、烏髮水蛇一般散開,就只有臉很聖潔。
王妄與陳幺親密慣了,就是知道陳幺在沐浴,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能看的:“幺幺……”
長生悄無聲息地出現,他聲音生硬:“主子在沐浴。”
王妄挑眉,他今年年方十五,肩寬腿長,眉深目闊,行走之間充斥着殺意與煞氣:“我知道。”他沒當回事,“我去給他搓背。”
長生並不讓路,重複道:“主子在沐浴。”
王妄覺得長生還真是倔強,這都多少年了:“你知道什麼是夫夫嗎?”不等長生回答,“幺幺?”
陳幺聽到了,他在溫泉裏還是瑟瑟發抖,勉強控制着聲音:“進。”
王妄不知道什麼叫小人得志,但他現在就這樣:“聽到了嗎?”
長生隱藏在面巾下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一言不發地消失了。
王妄走進去,還嘚瑟:“知道嗎?”
“這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陳幺恰好從溫泉出來,他就披了外袍,頭髮還在往下滴着水:“你怎麼回來了?”
王妄有些天沒見陳幺了,其實也沒幾天,大概半個月,他現在跟禁軍同吃同睡,連休沐的日子都是一樣的:“軍營放假了。”
他順手拿起軟巾就要給陳幺擦頭髮,不料他一摸就留下了幾個黑乎乎的指印,“……”他若無其事地把手背後面,“我又學了好些東西,兵法三十六計知道嗎?我剛用的就叫借刀殺人……哦,不,是狐假虎威,也不對,反正就那個……不戰而屈人之兵!”
陳幺赤腳行走,在鵝卵石上留下一行水跡,他有點冷,脣色就有點白,細眉、長眼,瓷白的肌膚沒有絲毫的瑕疵,就眉心的硃砂亮的刺目:“給我。”
“什麼?”
王妄裝傻,“我沒拿什麼,你是要擦頭髮嗎?你不用動,我給你烘乾。”
他還未到十六,內勁自然是不能用的,但他奮發修行相師一道,奢侈點用氣給陳幺烘頭髮也是可以的。
陳幺就看着王妄睜着眼說瞎話:“你的手。”
王妄知道陳幺喜歡乾淨,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挺埋汰的,他真的不是故意弄髒陳幺的東西的,他把右手伸出來:“你看,沒有。”
陳幺聲音平靜:“左手。”
王妄又把左手伸了出來:“你看,什麼都沒有。”
王妄確實把兩隻手都伸了出來,但陳幺知道他是相師:“王妄,我不是要擦頭髮,你拿的是我的褻褲。”
“……”
是嗎?
王妄沉默了下,他自己琢磨出了一個小術法“第三隻手”,顧名思義,這個術法就是能幻化出第三隻手,他覺得這在戰場和平常偷襲的時候都很好用,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用是爲了藏陳幺的褻褲。
他還是不相信自己做了這麼蠢的事,明明就是塊擦頭髮的軟巾,哪個男人的褲衩不是破破爛爛鬆鬆垮垮的……操,還真是,他心裏一顫,手下一重,刺啦,“……幺幺。”
陳幺冷靜地看着他:“說。”
王妄攥着那一塊被他扯爛的布料,斟酌道:“要不我把我的給你穿?”
“就是可能會有點大。”
“——別生氣,我現在就脫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