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大梁朝國師,雖無實權,但地位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是執天下佛教權柄的靈光寺主持。
平日裏,就連嚴公公與魏大人都要讓其幾分,出行都有皇上親賜的鑾駕,受百姓朝拜。
這樣的大人物遭遇刺殺,可想而知會在這大梁京城掀起一場怎樣的風暴。
而刺殺事件的始作俑者,就坐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女子聞言,臉上露出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齒道:“那禿驢人面獸心,人人得而誅之。”
蘇鏡挑了挑眉,突然感覺還是少了些什麼。
明天再去買些茶葉回來。
見蘇鏡不說話,女子嘴脣微呡,而後說道:“我知道焚屍匠的規矩,一旦進這焚屍房,雞叫之前不能出門。”
“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便會離開,不會牽連到你。”
蘇鏡卻是笑了,問道:“出了這檔子事,滿大街都是六扇門和錦衣衛的人,你能走多遠?”
女子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一層面,抿着嘴,沉默了。
屋內只剩下燒屍體發出的“嗶啵”聲,以及大黑狗推動鼓風機發出的“哼哧”聲。
一起一伏,相得益彰。
“我叫蘇鏡,你呢。”蘇鏡突然開口說道。
女子猶豫了一下,似乎不想透露出自己的真名。
蘇鏡自然也沒有強求,擺了擺手:“不想說就算了。”
“田心……木蘭。”女子說道。
“田心木蘭?這世上還有姓田心的嗎?”蘇鏡抓瓜子的手停住了,有些不信。
“你不知道,不代表沒有。”女子眉眼微皺,似是不喜。
這是她第一次將自己的名字告訴陌生人,不知爲何,只是覺得面前的青年有些不同尋常,或許,值得信任。
“好吧,田心木蘭……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蘇鏡抓了抓後腦勺。
其實大部分複姓念起來都會彆扭,所以蘇鏡在稱呼歐陽盆飯的時候也都是直接叫“歐陽”。
田心木蘭搖了搖頭,一張俏臉上滿是迷茫。
蘇鏡聞言也是嘆了口氣,問道:“你爲什麼要刺殺那大和尚。”
“因爲,他是我的殺父仇人!”說到這裏,田心木蘭的眼睛裏迸發出仇恨的光芒。
“那禿驢雖然表面上喊着宣揚佛法,普度衆生,但背地裏卻修煉邪功,需要每日以活人精血爲食,我的父母,還有妹妹就是被他派人抓了去,被活生生吸乾了精血,死於非命!”
“這……”蘇鏡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若真如此,那自己可以說是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祕密,再回想起白天萬人朝拜國師的場景,倍感悚然。
這是人還是妖?難道這世人口中的“活佛”,竟是一個妖物不成?
一旁,大黑狗見焚屍爐中的屍體已經徹底燒成了灰,於是將骨灰拉出來放置冷卻。
田心木蘭看着與人無異的大黑狗,有些震驚,問道:“這是……”
誰知大黑狗卻是撇了她一眼,說道:“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帥氣的狗啊。”
“也是,狗在認真工作的時候是最帥氣的。”說着大黑狗就搖起了尾巴,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自己把自己給誇美了也是沒誰了。
田心木蘭欲言又止,只好用帶着詢問的眼光看向蘇鏡。
蘇鏡扯了扯嘴角,解釋道:“他是妖,只不過這裏……可能有些問題。”
田心木蘭頗有同感的搖了搖頭,隨後,兩人也就沒什麼話講了。
此時,城東,屠家府上,有一間房依舊燈火通明。
幾個身材魁梧精壯的漢子正圍在桌前,桌上則鋪着一張大梁京城的地圖。
地圖非常細緻,甚至標註出了東南西北四門兵馬司換防的點,與六扇門固定巡夜的路線。
他們,自然就是那批借施粥混進城中的蠻戎細作。
作爲這羣蠻戎細作的頭領,納古斯本就是一名將軍,有着絕對的威望。
但這次行動的負責人卻不是他,而是劉仁美。
上面的意思很明確,要求自己等人潛伏在大梁京城之中,等待時機。
可現在已經過了數天,劉仁美那邊除了時機未到,就是讓他們繼續忍耐。
前線每天都有人流血戰死!納古斯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根據可靠線報,劉清山已經離開關寧前線,入京訴職,目前就在這京城內。”納古斯沉聲說道。
“真的?那可真是天賜良機!”旁邊的漢子激動地錘了一下桌子。
劉清山是誰?關寧軍副統帥。
沒想到在這關鍵節點,這位副統帥居然離開了前線,這對於衆人來說無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只要將劉清山殺死,對於關寧軍的氣勢,將會是天大的打擊!
而且最重要的是,傳言這位關寧軍副統帥雖有着絕巔的頭腦與戰略眼光,但本身卻是不會功夫。
至少蠻戎與關寧軍征戰的這麼多年,沒有人見過這位副統帥親自下過戰場。
“那麼,劉清山現在人在何處?”有人問道。
納古斯搖了搖頭,不過臉上卻露出殘忍的笑容:“不過,很快就能調查到了。”
“我決定明天晚上行動,諸位意下如何?”納古斯問道。
話音剛落,幾人臉上就露出難色。
“大人,今夜發生了刺客襲擊的事情,只怕明日這大梁京城戒嚴會更重。”
“正因如此,我才定下明日行動。”納古斯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明白什麼意思,只好拱手說道:“還請大人明示。”
“明日,是最佳的時機,大梁有句俗語,叫,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擡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明日看似會戒嚴深重,但實際上只是外緊內松,正因爲人多了,大梁那些戒嚴守夜的官兵纔會認爲不會有人在這關鍵點上鬧事,從而放鬆警惕,而這,正是我們的天賜良機。”
大多數時候就是這樣,人越多,效率越低,人越少,效率反而就越高。
大家都想着就算自己偷懶,別人也會認真巡夜,不會出問題,自然而然就會出大問題。
納古斯運用的,就是這種反向思維。
漸漸地,衆人也品了過來,恍然大悟。
“高,大人,實在是高!”
“那這事要不要通知劉大人?”有人突然問道,卻被身旁的同伴打了一下頭。
“你蠢啊,如果通知那漢人,這功勞豈不就成他的了,我們大人找誰說理去?”
“是是是。”被打的人連忙說道。
納古斯並沒有理會這些人。
他死死盯着桌上那副詳細的大梁京城地圖,腦海中已然有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