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劉府，劉仁美仰頭看着被火光映照的天空，喟然嘆息，空中，橘紅色的雲緩緩流動，遠方而來的風帶着血腥的味道。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也是一個殺戮之夜。
大理寺，餘紅燕手持長劍，紅衣勝血。
她的面前，倒着一具具屍體，血污染紅了大門，往日裏莊嚴的大理寺，此刻卻如人間煉獄。
擋在餘紅燕身前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把雁翅刀，巋然屹立。
來敵太強，而且訓練有素，雖然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但還是在匆促之下被對方擊潰了陣型。
看着地上的屍體，中年男子的身體都在不斷顫抖着。
六名蠻子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僅剩的兩人包在最裏面。
“這就是名震天下的大理寺嗎？不過如此。”爲首的蠻子手持彎刀，踩在一具屍體上，而後隨意踢了下。
“我認得你，”爲首的蠻子看着中年男子，突然嘿嘿笑了，“向南，當代大理寺卿長子，殺了你，應該會很有趣吧。”
“可以試試。”向南神色不變，只是身子微微下蹲，雁翅刀在夜色中冰寒如水。
他知道，今夜自己與紅燕，怕是在劫難逃了，但就算是死，也該是力戰而亡。
餘紅燕站在向南身後，滿眼決絕，用衣襬擦拭着劍刃上的血跡。
“殺。”爲首的蠻子往後一退。
掩殺聲響起。
作爲蠻戎精銳中的精銳，幾人之間的配合早已爐火純青，奔跑間已經結成陣勢。
“來了！”向南聲音低沉，雁翅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半圓，朝跑在最前方的一名蠻子砍去。
“當！”
意圖如此明顯的攻擊，自然是毫無意外被擋住了，與此同時，一個蠻子側身而出，彎刀如練，直取向南的頭顱。
但向南卻詭異的蹲了下去。
餘紅燕長劍從背後刺出，用着比彎刀更快的速度，與更刁鑽的角度。
向南也沒閒着，雙手持刀，刀鋒朝一旁掠出，封掉了另一名蠻子的進路。
狹小的空間內，兩人的配合出奇默契。
一名蠻子猝不及防之下被刺傷肩膀，不敢再向前，捂着退了出去。
第一波攻勢被成功化解。
但向南與餘紅燕心中並沒有任何喜悅。
“獅子搏兔也應盡全力，別讓大人失望！”爲首的蠻子沉聲說道。
幾個蠻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倏然變得更加凌厲。
五對二，雖然向南與餘紅燕的實力很強，但在巨大的人數懸殊下，終是力有不逮。
一道道傷口，一條條血跡。
終於，在對方的一次進攻中，趨近力竭的向南擡刀慢了一步，被一刀砍在肩上。
“紅燕……”向南倒在餘紅燕的懷中，嘴脣蒼白，而後強忍着疼痛，緩緩站了起來。
“不得不說，你們超越了我的預期，我可以許諾，留個全屍，接下來，可以結束了。”
爲首的蠻子緩緩說道，然後向前。
六對二，再加上向南受到重創，接下來的戰鬥，可想而知。
“啊！”向南雙手持刀，沒有猶豫，怒吼着向前衝去。
與之一起的，是心懷死志的餘紅燕。
今夜註定無生，那就燃盡最後的生命，綻放出一朵最絢爛的煙花吧！
“殺！”掩殺聲如鐵馬金戈，更像是在爲兩人送葬。
但就在此時，黑暗中一黑影騰起，鋒利的刀尖無比迅捷，割開眼前的黑暗。
“啊！”一名蠻子的慘叫，鮮血在黑夜裏潑灑，爲粘稠的空氣再添了一份血腥。
外援？
剩下的蠻子心中一凜。
“來者何人！”爲首的蠻子怒喝。
黑夜中，一個身影緩緩起身，將手中的刀慢慢插進刀鞘中。
“北鎮撫司，歐陽。”
此時，蘇靜與田心木蘭正趴在不遠處的灌木中。
“正能裝啊……”蘇靜忍不住捂住了臉。
“他中了軟骨散，毒素還在，不要緊嗎？”田心木蘭問道，她看出來了，蘇靜與此人交情不淺，所以纔會不遺餘力的跟着，暗中保護。
“應該不要緊吧，這傢伙挺能打的。”蘇靜撇了撇嘴，但又隱隱有些擔心，於是悄悄起身，靠近了些，確保發生意外情況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支援。
但歐陽盆飯的強悍還是超越了他的想象。
六對一，歐陽盆飯偏偏就像是進了動物園一般，極高的身法讓那些彎刀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襬。
而他的每一次出刀，都能精準的帶走一個蠻子的性命。
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爲首的蠻子滿臉震撼，看着那穿着黑色飛魚服的身影如死神般收割着己方戰士的生命，心中不由恐懼。
終於，在最後一名戰士倒下的時候，爲首的蠻子選擇了逃跑。
歐陽盆飯並沒有追，而是緩緩將繡春刀插入刀鞘。
與此同時，黑暗中，一條黑色的鎖鏈飛出，精準紮在了蠻子的後心。
“噗通。”
塵埃落定。
向南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震撼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如果能活着，誰會想死呢？
他強忍着疼痛起身，朝歐陽盆飯拱了拱手：“在下大理寺六品寺正向南，多謝歐陽兄出手相救。”
而後轉身朝黑暗中行了一禮，道：“也多謝兄臺出手殺敵。”
雖不知黑暗中藏着的是誰，但對方竟然肯出手，就說明不是敵人，而是朋友，值得尊敬。
餘紅燕看着歐陽盆飯，眼神複雜。
此刻她知道了，那次在教坊司內是對方留手了，不然，僅憑自己，遠遠不是他的對手。於是也拱手彎腰，表示謝意。
“外敵來犯，理應同仇敵愾，此處事了，先去了。”
說完，一個飛身便上了房檐，消失在黑暗裏。
向南回頭，看着呆呆模樣的餘紅燕，問道：“認識？”
餘紅燕點了點頭。
向南嘆了口氣，說道：“錦衣衛還真是臥虎藏龍啊，本認爲那國興釗已是頂尖，沒想到這青年也絲毫不遜色。”
此時，大理寺外，一根根火把迅速包圍過來。
援軍到了。
一騎馬的裨將衝了進來，看着滿地屍體，眼神一凝，還未等馬停，便飛身而下，朝向南拱了拱手：“寺正大人！”
“蠻戎盡皆伏誅，還請將軍快速支援他處。”
裨將並未多言，而是飛身上馬，調轉馬頭，怒喝道：“隨我前往兵馬司！”
夜色中，京城被火光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