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時也感覺有些欣慰。
就彷彿自己當時的路見不平得到了時間的肯定一般。
這小小的兄妹兩從之前的流離失所,到現在的安穩,一直沒有忘記過這些幫助了他們的人,所以一旦有了積蓄,就想着要報答。
韓玉手中錢不多,自然不可能去金鳳酒樓。
於是幾人來到了離義莊不遠處的一個酒肆中。
“我打聽過了,別看這裏簡陋,但味道很不錯的!”小姑娘一邊說着,一邊爲幾人倒酒。
前來蹭飯的慕容錦有些不太還意思,問道:“要不然我出一些吧?這樣蹭喫蹭喝的……”
誰知小姑娘聽見這話卻是不開心了,嘟着嘴說道:“慕容哥再說這話,我就不跟你玩了,放心吧,哥哥錢夠的。”
韓玉在一旁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不過衆人早就習慣了他的沉悶性子。
“對了,沒叫上羅大人?”王大頭子突然問道。
“叫了叫了,不過羅大人說有事來不了,我讓老闆打包了一些飯菜,等晚上我幫他熱一熱。”小姑娘趕忙說道。
蘇鏡幾人聞言,也是暗暗點了點頭。
小姑娘也是有心了,若是平常人,來不了就算了。
可到了她這,來不了自己也要打包一些回去,不能落下。
這事辦的,想必羅大人心裏會舒坦得緊。
給衆人倒完酒之後,小姑娘在自己的碗裏也倒了些,一旁的韓玉正想阻止,卻聽小姑娘說道:
“今天開心嘛,我就喝一些。”小姑娘笑着,眉眼彎成了兩個小月亮。
“對嘛,就喝一點,來來來。”王大頭子也在一旁幫襯,舉起了手中的碗。
“好,”小姑娘站了起來,道:“這些日子,真的十分感謝大家,尤其是蘇小哥,說實話,若不是你,我和哥哥說不定就……”
說着,小姑娘突然沉默了一下,而後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在這亂世中,他們兄妹兩是不幸的,但同時,又是幸運的。
“別哭別哭,都是自己人哭啥,我們還得感謝你嘞,要不然每天哪裏喫的上那麼好喫的飯菜,大家說是不是。”
王大頭子這人看不得眼淚,當即站了起來:“不說了,妹子,我幹了,你隨意。”
說完,便仰頭,將碗裏的酒喝了個乾淨。
很快,小小的酒肆中便響起了歡聲笑語。
大黑狗縮在桌子下面,正在專心對付着一根大筒骨。
小黑貓則窩在小姑娘的懷中,安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這就是歸屬感吧。
看着一張張笑臉,蘇鏡驀然感慨。
他始終記得,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所以無論做什麼,都感覺與這個世界有着一種不可言說的隔閡感。
只有與面前這些人在一起的時候,這種隔閡感纔會慢慢消失,就彷彿自己徹底融入了這個世界。
但就在此時,兩個身影卻進入了蘇鏡的餘光之中。
是他們?
蘇鏡愣了一下。
只見酒肆的另一方小桌上,那來自東瀛的青年和少女剛剛坐下。
那青年的大梁話似乎不錯,招了招手喚來小廝,點了幾個菜和一壺酒。
蘇鏡心思稍稍轉動,從袖間忽而蹦出來一人形剪紙,貼着牆一蹦一蹦便走了過去。
這人形剪紙幾乎沒有攻擊的能力,只能用來刺探情報和嚇唬人罷了。
不過,隨着自己實力的增長,這人形剪紙似乎也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不僅能夠更遠距離的進行溝通,而且氣息更加隱蔽。
但等人形剪紙靠近之後,蘇鏡便失望了。
因爲那兩人說的並不是大梁話,而是東瀛話,蘇鏡聽了半天,除了個“空你幾哇”愣是啥也沒有聽懂。
臉不由自主就黑了一些。
一旁的王大頭子撞了撞他的胳膊,問道:“咋了,啥情況?不開心?”
蘇鏡搖了搖頭,忽然問道:“王哥你會東瀛話嗎?”
王大頭子明顯愣了一下,道:“我會那鳥語幹嘛?”
誰知,坐在一旁的慕容錦突然湊了過來:“東瀛話,我會啊,以前跟家裏去松江做生意的時候,有幾個東瀛商人,爲了交流就學了些,並不難的,蘇兄你想學?”
蘇鏡搖了搖頭,自己沒事學那玩意幹嘛,不過……可以叫慕容錦翻譯啊!
於是,慕容錦就被蘇鏡臨時拉來翻譯。
雖然有些磕絆,但總算聽懂了一些。
青年:“看出來是誰了嗎?”
少女搖了搖頭。
青年有些無奈地笑了:“源大人,服部將軍派我們前來是有重任在身的。”
“我知道,誠君。”少女說着,眼神忽然朝蘇鏡飄來。
蘇鏡愣了一下。
這咋還看向自己了呢?
趕忙躲閃。
青年也發現了異樣,朝這邊看來,問道:“怎麼了,源大人?”
“沒什麼,發現個有趣的東西罷了。”說着,猶豫了一下,還是站了起來。
那紅白相間的巫女服如同散開的花朵一般美麗,腰間別着的剪紙與通寶疊在一起。
蘇鏡用餘光看着,眨了眨眼。
難不成自己被發現了?這女孩,貌似要過來啊?
可就在此時,酒肆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大胖和尚走了進來,將手中的酒葫蘆往櫃檯上一放,大聲囔道:
“給佛爺把酒打滿,有什麼菜上上來,對,來個豬肘子!”
而後,那和尚靠在櫃檯上,打量着酒肆中的環境,一邊打量還一邊唸叨着:
“這啥破地方?東西能好喫?莫不是那小東西騙佛爺?哼,敢騙佛爺,叫他好看!”
就在這時,和尚與蘇鏡四目相對。
氣氛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和尚的眼睛驀然亮了起來,快步走了過來,身上的肉跟隨着步伐一抖一抖。
“施主,貧僧與你有緣啊。”
蘇鏡撇了撇嘴,面前這大胖和尚不是悟能,那還能是誰?
兩人見面的次數並不算多。
第一次還是在城外驛站,自己爲顧桃兒請命的路上,這胖和尚認出了天命通寶,就想上來忽悠自己,結果被一隊錦衣衛帶走了。
第二次是在義莊外不遠的地方,這傢伙被平陽郡主抓住,說錯了話被一腳踢進了白柳河。
第三次就是在金鳳酒樓,屠有爲與其商量去城外施粥的事宜,並且藉着施粥的名義將蠻戎細作悄無聲息的帶進了城中,造成了京城之亂。
可以說每一次都印象深刻。
就是不知道這和尚背後的靈光寺在這京城之亂中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了。
見蘇鏡冷淡的態度,悟能也是有些尷尬,但憑藉着比城牆還夠的臉皮,還是在一旁坐了下來。
看向蘇鏡的眼神也略顯灼熱。
此時,那來自東瀛的少女也走了過來,黑色的長髮如同瀑布一般披落。
只見她伸出手,拍了拍蘇鏡的肩膀,說道:“請問……我們見過,對嗎?”
幾人齊齊轉頭看去。
悟能自然也轉過了頭,而後便看見少女用紅線系在腰間的天命通寶,眼睛,突然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