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咋又帶回來一女的……還是死的？”
大黑狗呼哧呼哧推着鼓風機，眼神裏飽含着疑惑，還有一絲絲的……猥瑣。
蘇鏡將蛇妖的屍體隨後扔在地上，抄起袖子就敲了一下狗頭，問道：
“動作快點，等下把這具給燒了。”
“好嘞老大。”大黑狗做出一個遵命的手勢，動作又迅速了幾分。
蘇鏡隱隱之中有些期待。
這蛇妖的身份想來不會簡單，不知道黑書又會給自己什麼獎勵。
而且蛇妖死後，不知道胡林的狀態會不會好轉一些，明天得去看看了。
焚屍房中，大黑狗的動作麻利，沒過多久，爐中的屍體就已經燒好，將其掃入桶中，大黑狗便將蛇妖的屍體推了進去。
蘇鏡在等待中期待着。
果然，當爐中的火焰開始升騰的時候，那本神祕的黑書也緩緩浮現，煙幕嫋嫋。
青柯，這是蛇妖的名字。
其實在她成爲妖之前是沒有名字的。
青柯原本只是莽莽山林間的一條青蛇，未開靈智，無根無萍，整日裏爲了飽腹而奔波。
但在山野衆多生靈中，她又是幸運的，雖然幾次歷經艱險，但每次都能絕處逢生。
可無論什麼生靈，都難逃死亡的厄運。
青柯也一樣。
大限將至的時候，青柯趴在自己經常來的桃樹下，靜靜等到死亡的降臨。
可就在彌留之際，她隱約看見不遠處走來了一女子，戴着白色的面具，緩緩蹲在自己面前，用手撫摸着自己的頭顱。
“這麼好的血脈，就這樣死去，真是太可惜了。”女子擡頭看着桃樹，喃喃自語。
而後，青柯又活了。
在面具女子的幫助下，她覺醒了屬於陰極真神的血脈，踏上了修行的道路。
那段時間，女子並沒有離開，而是與她一同坐在桃樹下。
剛開靈智的青柯懵懂，總是會問許多幼稚的問題。
“師父，你從哪裏來呀？”
“從來處來。”
“師父，你要到哪裏去呀？”
“到去處去。”
“師父，山下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是紅塵的樣子。”
“師父，人類是不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女子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低頭思索了一下才說道：
“人類是這世界上最善良的東西，也是這世界上最惡毒的東西，是這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也是這世界上最堅硬的東西。”
“師父……我不懂……”
“以後你就會懂得了。”
莽莽山林間的歲月靜謐，青柯在女子的教導下，修爲不斷精進。
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某一天，女子突然要離開了。
離開前，她留下了一筆銀子，並對青柯說道：“進入紅塵以後，當順其自然，不要被世間污濁同化。”
青柯來到了自己想要來到的紅塵。
山林間的枯燥與人世間的聲色犬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很快，青柯便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她太喜歡這樣的感覺了，就好像之前漫長的歲月都是白活了一般，如今的生活纔是真實的存在。
但很快，女子給她留下來的錢就花完了。
青柯因爲沒錢結賬被酒樓趕了出來，不過掌櫃的見她之前消費不少，也沒有難爲她。
青柯這才意識到了錢財的重要，可錢哪裏是那麼好掙的，尤其是自己的女兒身。
青柯嘗試找過很多工作，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在這個封建的世道里，女子註定是不受市場待見的。
甚至有人說，像你這麼漂亮，不就是應該找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嫁了，然後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
或者說可以出賣皮肉，也能掙個風流快活。
青柯並不是沒想過。
她是蛇妖，本就沒有貞潔道德的概念，但她也始終沒忘記女子的教導。
女子告訴她，這世界雖然污濁，但我們也要保持本心，約束自我，方能成就大道。
所以青柯縱然擁有一身法力，也從未想過利用法力來謀取錢財，她記得女子的大恩，也始終堅持着女子的教導。
可堅持的後果是愈發窮困潦倒。
就在這時，之前在酒樓中相識的一男子突然找到了她，說有個掙錢的門路。
一聽可以掙錢，還是個舊相識，青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男子將其帶到了一個院落中，而後讓她在這裏好好等待，便離開了。
不久後，一濃妝豔抹的女子帶着幾個壯漢闖了進來，不由分說便將青柯捉了起來。
青柯不解，問道：“你們幹嘛？”
“幹嘛？嘖，小娘皮長得真是不錯，你還不知道？哈哈哈，你相公將你賣給我了，整整五十兩銀子吶，以後你可得好好聽話，多多招待客人，早點把銀子給我掙回來。”
聽着老鴇刺耳的笑聲，青柯怎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那人利用了自己的信任與善良，以五十兩銀子的價格，將自己賣給了青樓。
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女子曾經說過的話。
“人類是這世界上最善良的東西，也是這世界上最惡毒的東西。”
這一刻，她有些明白了。
人類的善良可能只是一瞬間的不忍，而惡毒纔是他們人生的底色。
最終，青柯還是沒有進青樓。
因爲那些人，都死在了院子裏。
欺騙，喚醒了青柯骨子裏的殘忍與邪惡。
她本就是蛇妖，是冷血的生物，因爲女子的教導而始終壓制着自己嗜血的本性。
但現在，她不想壓制了。
人世間的聲色犬馬自己已經見識過，人世間的殘忍與惡毒自己也見識過。
現在，就讓這人間，來看看自己的惡吧。
青柯找到那男子的時候，對方正坐在牀上數着銀兩，笑容得意，沒有一絲愧疚。
看見青柯的時候，男子臉上有些愕然，但很快便跑過來抓住她的手。
“你怎麼跑出來了？真有本事啊！”
“不要緊，我再聯繫一下別的，哈哈哈，居然可以賺兩分錢，你還真是我的財星，不過，既然都要出去賣了，這麼好的身子，不妨先便宜下我吧，嘿嘿。”
男子的眼神中是貪婪，色慾。
青柯認認真真的扒了他的皮，在他還活着的時候。
那淒厲的慘叫如同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青柯沐浴在淋漓的鮮血中，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青柯轉過頭。
門口，戴着白色面具的女子靜靜站立着，朝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