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周圍高大的松樹被白雪層層覆蓋，山林間極爲安靜，可以聽見雪塊從高處墜落的聲音。
“蘇兄弟可否婚配？可有喜歡的姑娘啊？”張濟海的嗓門有着與生俱來的敞亮，在寂靜的山林間迴盪。
一隻正在樹洞中睡覺的紅松鼠被驚醒，伸出自己小小的腦袋，好奇看着樹下趕路的兩人。
“張兄，還沒呢。”蘇鏡笑了笑，說道。
張濟海是自己非要跟上來的，說是同路。
這大雪天裏能有個伴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事情，這讓蘇鏡想起了慕容錦，也不知道那個如玉般的青年，現在怎麼樣了。
自從京城雪夜一別，就再也沒對方消息，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只是我們人生裏的匆匆過客，如煙花絢爛過後，就了無痕跡。
就在這時，蘇鏡突然聽見兩人身後的官道上響起雜亂的馬蹄聲。
轉頭看去，只見先前在驛站裏碰到的那兩名捕快正騎馬沿官道而來。
馬匹在山林間的速度飛快，只片刻間便到了眼前。
“讓開，讓開！”那行在前面的捕快這才注意到了道上的兩人，大聲呼和，速度卻不見減慢。
嚇得樹上的紅松鼠立刻是縮回了自己的樹洞裏。
若是尋常百姓，這時候只怕是已經嚇呆，連閃避都忘了。
好在兩人都有本事在身，張濟海反應很快，連忙拉着蘇鏡退到了一邊。
可是那融化的積雪早已在官道上形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泥坑。
馬匹疾馳而過的時候，泥點濺起，張濟海在身邊，蘇鏡也不好運氣金身阻擋，只得是頗爲狼狽的再向後退去。
“哈哈哈。”馬上傳來捕快的笑聲。
蘇鏡臉色一沉。
對方明顯是故意爲之，怕是這樣的事情已是非常熟絡，也不知多少百姓在他們手裏遭了殃。
身旁的張濟海明顯是見怪不怪了，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道：“蘇兄弟生活在京城，天子腳下，治安肯定不錯，不明白這山野裏的規矩。”
“在這大山裏，這羣天殺的捕快簡直比土匪還要土匪，百姓見了都得繞着走，我們這些混綠林的，終究是不如對方的官身，能不起衝突，還是儘量別起衝突……”
說到這裏，張濟海頓了一下，而後笑道：“忘了，蘇兄弟是請命人，也是從九品的官身。”
事實也的確如此，蘇鏡身爲請命人，說到底也是朝廷命官，和一些偏遠地方的縣官同一級別，絕非捕快能比。
不然當初賈曉生第一次見到自己，也不可能那般客氣。
不過俗話說得好，這縣官不如現管，閻王易躲，小鬼難纏。
沒必要爲了兩個小小的不快惹得一身騷。
可兩人還沒走多久，蘇鏡便突然停了下來。
張濟海有些不解，問道：“蘇兄弟怎麼了？可是累了？”
蘇鏡搖了搖頭：“張兄沒聞到什麼味道嗎？”
“味道？”張濟海有些疑惑，鼻子聳動了一下。
山林間的空氣很新鮮，帶着濃濃的溼意，只是這新鮮中間，卻夾雜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味。
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張濟海很快反應過來。
空氣中飄蕩的，居然是血腥味！
這也讓他對身旁的青年刮目相看。
就連自己這個老江湖都沒有任何察覺，對方卻率先發現了。
“興許是是有大蟲在捕獵，也可能是冒雪上山的獵人，要小心了。”張濟海說道。
蘇鏡卻搖了搖頭，因爲修煉的緣故，他的五感比常人要敏銳得多。
蘇鏡皺了皺眉頭，他並不想節外生枝，特別是在請命的路上，於是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去。
可還沒走幾步呢，旁邊的松林中突然傳來呼喊。
緊接着，一個渾身是血的捕快從松林的皚皚白雪中跌跌撞撞跑了出來，臉上盡是惶恐，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囂張跋扈。
看見官道上的蘇鏡二人，捕快像是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
“救，救命。”
可他話音剛落，只聽“咻”的一聲從松林裏飛出來一支羽箭，直直射中捕快後心。
“噗”，捕快溫熱的屍體倒在雪地裏。
緊接着，二人便看見從松林裏陸續出來幾個穿着棉衣的精壯漢子，個個手持大刀，身上帶着濃濃的殺伐之氣。
爲首的漢子滿臉絡腮鬍，手中拿着一張大弓，眼神凌厲。
“糟了，是山賊。”張濟海滿臉嚴肅。
這一帶新來了一夥山賊，想必眼前幾人就是其中一部分了。
“請命人？”漢子自然看見了蘇鏡背上的屍體，皺了皺眉，而後揮了揮手：“既然是請命人，自己離去便是。”
可見就算是山賊，對於請命人的身份也頗爲忌諱。
一來是因爲請命人本就是朝廷命官，有品級在，若是死了，官府一定會一查到底，到時候兄弟們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二來請命人在請命途中若是生死，背上的屍體有極大概率屍變，到時候也是件麻煩事。
蘇鏡沒有節外生枝，只是拱了拱手：“多謝。”
“嗯，你可以走，那個，留下。”大漢指了指張濟海，毫不客氣地說道。
張濟海臉色一變，沉聲說道：“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大漢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這位兄弟也是道上的？”
“在下張濟海，承蒙綠林上各位兄弟擡愛，給了個有義刀的諢號。”
“津門有義刀？”對面其中一名漢子說道。
“認識？”大漢瞥了自家小弟一眼。
那漢子搖了搖頭，道：“不認識，只是聽說過，在江湖上風評不錯，喜歡劫富濟貧，是個好漢子。”
大漢沉吟了一下，而後拱了拱手：“原來是有義刀，是在下眼拙了，不知張兄弟此行去往何處啊？”
張濟海猶豫了一下，還是拱了拱手，說道：“張某此去前往寧遠參軍。”
“參軍？沒想到張兄居然心懷家國，倒是在下衝突了。”大漢說道。
張濟海擠出一個笑容：“如此說來，都是誤會。”
“誤會，當然是誤會，在下就在這裏恭祝張兄弟前程似錦了，請！”
見大漢如此，張濟海也是鬆了口氣。
他雖然刀上功夫不差，但對面七人個個都是好手，雙拳也難敵四手。
能不起衝突，自然就最好了。
“蘇兄弟，我們走吧。”
“嗯。”
看着官道上兩人緩緩離去的背影，大漢的眼神卻是慢慢冷了下來，只見他朝一旁招了招手，便有名小弟遞過來一支羽箭。
大漢彎弓搭箭。
“大哥，這是何意？”
“我們解釋逃兵，若是讓此人到達寧遠，問出我們兄弟的蹤跡，到時候只怕這北方再無我等容身之處！”
大漢說着，將手中的弓拉到最大，而後猛地鬆開。
“咻！”
羽箭于山林間飛射，直奔張濟海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