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關係着一個王朝的起盛興衰,大梁之所以衰敗,大部分的原因可以歸咎於乾旱帶來的糧食短缺。
糧食不足,全國各地就開始出現流民,流民再禍害當地的治安,長此以往,整個王朝就會陷入進死循環當中。
所以只要能夠解決糧食問題,其他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就在這時,嚴公公邁着小碎步走了進來。
“聖上,皇子殿下還有一物想要獻給陛下。”
嚴公公手中託舉着那張錦帛。
“哦?是何物?”
“是一首詩,皇子殿下說是他偶然所得。”嚴公公如實道。
“哦?念來聽聽。”
“好嘞。”
嚴公公連忙打開手中的錦帛,而後臉色微微一變,擡頭看了眼珠簾後的人影,而後才緩緩念出錦帛上的內容。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嚴公公語速很慢,
這首詩自然是蘇鏡給的,詩的意思再簡單不過。
豆萁燃燒,只爲煮熟鍋中的豆子,而豆子無奈啊,只能在鍋裏面哭泣,而後感嘆原本都是同根所生,如今自相殘殺又何必要如此着急呢?
嚴公公唸完之後,大氣也不敢出,只是看着珠簾後的身影。
作爲近臣,司禮監掌印大太監,他豈能不知朱明深此次被投毒幕後究竟是何人所爲?
這首詩,是在戳陛下的脊樑骨啊!
“看來,朕這皇兒心中還是有怨氣啊……”
不知過了多久,珠簾後面才傳來一聲嘆息。
“陛下……”嚴公公想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這畢竟是皇室的家事,自己就算離得再近,也應該三緘其口。
這也是他在宮內活了多年,能夠步步高昇的祕訣。
該說話的時候說話,該閉嘴的時候閉嘴,這就是人生的智慧。
“廣平王現在,擔任什麼職務?”珠簾後,大梁天子忽然問道。
嚴公公微微一怔,連忙回答:“回陛下,廣平王現在無任何職務。”
“嗯,朕記得中書省右司還有個郎中缺,你看,讓朕這皇兒補上,如何?”
雖然用的是提問語氣,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喏,老奴這就去辦。”嚴公公連忙迴應。
“對了,朕記得劉家劉家那女娃應該年至十六,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幫朕去問問劉家的想法。”
這話一出,嚴公公縱然是城府深,也是忍不了呆住了。
劉家,指的自然是京城劉家。
作爲老牌世家,劉家的家世不可謂不顯赫,劉老太爺曾官至左丞,劉家郎君也早已入了內閣,手中握有實權,尤其是劉清山這個後輩,更是官至關寧地區副統帥。
現在的劉家,如日中天。
這時候陛下將劉家小女嫁給十一皇子,究竟是何意思?
眨眼間,心思百轉,嚴公公很快便緩過神來,應了句“喏”後,連忙下去準備。
玉璽宮中重新陷入了寂靜。
良久之後,珠簾後面才傳出來一聲輕笑。
劉家府邸。
劉清河被下人推着,緩緩從房間退出來,原本輕鬆的眉眼間這才浮現出一絲疲憊。
面對老人家的熱情,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因爲某些事情,他與劉家鬧掰,之後很長時間都自己一個人居住在外面。
但因爲金湘君的事,劉老太太在背後一直推波助瀾,再加上自己奶奶年事已高,說不好聽點的話,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駕鶴西去了。
於是劉清河也會隔三差五回來探望。
劉老太太喜歡自己這個小孫子,聰明伶俐,而且因爲那件事,劉清河的腿廢了,老人家心中也是有所虧欠的。
“走吧。”劉清河擺了擺手,吩咐道。
可就在此時,院子拱門處一位少女忽然跳了出來,擋在了劉清河身前。
劉清河微微一愣,而後笑道:“好你個小丫頭。”
這女孩,是他小叔的獨女,名爲劉清茵。
劉家雖然是個龐然大物,但嫡系到了劉清河這一輩只剩下了兩個男丁,其餘都是女孩。
當初劉清山要去關寧,劉家極力反對的原因,便在這裏。
只不過後來劉清山靠着自己幹到了關寧副統帥的位置,也讓劉家更上了一層樓。
“嘿嘿,哥,你是不是快結婚了呀?”劉清茵接過輪椅,笑嘻嘻問道。
劉清河不置可否。
對於這個妹妹,小時候兩人很是親近,只不過後來自己搬出劉府,見的面便不多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可自己這妹妹才十六歲,就已經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完全沒有了當時年少時候的憨憨模樣。
“耶,我終於也可以有個嫂子咯~”劉清茵歡呼了一聲,似乎很是開心。
“我聽說嫂子對小姑子都會特別好的,嘿嘿。”
好吧,感覺還是那個憨憨呢。
看着自己妹妹傻傻的模樣,劉清河忽然問道:“清茵也十六了吧,該是婚配的年紀了。”
這話若是放到別的女孩身上,只怕是要羞得不行。
但劉清茵聞言,卻是直接問道:“嗯?哥哥要給清茵介紹夫君嗎?”
說話間眼睛還瞪得大大的,一副驚喜交加的模樣。
饒是劉清河,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而後笑道:“你這模樣,是多想把自己嫁出去啊。”
“嘿嘿,我聽別人說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嘛。”劉清茵吐了吐小舌頭。
劉清河看着自家妹妹一副對於愛情憧憬的模樣,笑着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之前的確想過將自己妹妹介紹給蘇鏡。
原因無他,雖然蘇鏡只是個請命人,又沒什麼背景,但通過幾次交往劉清河可以感覺到對方身上那種油然的自信。
蘇鏡絕對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而且胡林出事之後,蘇鏡直接將人弄進了北鎮撫司,證明其和姜小白之間的關係,也絕對不凡。
再加上其人品不錯,所以當時劉清河就迸發出了這樣的想法。
只不過後來蘇鏡有了宋溫茜,這種想法也就淡了。
自己劉家的姑娘,嫁過去總不能當妾,對吧。
劉清茵撐着傘,兄妹倆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聊着,行走在風雪中。
可剛走出劉府大門,劉清河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兄?”劉清河喚道。
劉府門口,正在看雪景的蘇鏡回過神來,笑了笑,走了過來。
“我之前去了賭莊,那裏的夥計說你回來了。”蘇鏡笑着說道,而後看向劉清茵,問道。
“這位是……”
“哦,這位是舍妹,清茵,這位是蘇鏡蘇公子。”劉清河介紹道。
“小女子劉清茵,見過蘇公子。”
劉清茵雖然在自家人面前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但面對外人,還是落落大方。
“在下蘇鏡,見過劉姑娘。”蘇鏡點了點頭,而後看向劉清河。
劉清河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接過自家妹妹手中的傘,道:“清茵先回去吧,有蘇兄送我回去,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劉清茵伶俐,怎能不知兩人之間有話要說,於是乾脆利落的將傘遞給蘇鏡,而後提着裙子回劉府了。
直到劉清茵身形消失,劉清河這才轉頭,笑着問道:“蘇兄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找在下何事?”
蘇鏡一手撐着傘,一手推着輪椅。
“沒什麼事,就是希望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助十一皇子上位。”
劉清河猛地轉頭。
只見蘇鏡微微笑着,撐着傘屹立在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