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宋府安靜，管家提着燈走在前邊，語氣恭敬。
蘇鏡雖然是請命人，但畢竟是從九品官身，之前管家脫口而出了一個“姑爺”，此時也是糾正了過來。
他萬萬沒想到，今晚來宋府的，居然是自家小姐的對象，剛剛纔不小心失語。
現在宋府誰不知道，老爺收的養女有了心上人，而且還和老爺見過。
最重要的是，老爺沒反對！
這不是姑爺，還能是什麼？遲早的事情罷了。
“蘇大人有所不知，此人並非咱宋府之人，而是老爺從外邊請來的一個江湖變戲法的，卻不想是出了意外，原本屍體應該是要送往義堂，可誰知……”
見是自家人，管家心裏也是放鬆了不少，但說到一半，還是欲言又止。
蘇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等待着。
管家咬了咬牙：“說出來蘇大人不要害怕。”
“我是請命人，我不會怕。”蘇鏡突然覺得這句真好用。
聽他這麼講，管家倒是安心了不少，心道自家姑爺估計是有些本事的，要不然怎麼入得了老爺的法眼。
“蘇大人有所不知，那屍體……詐屍了。”
作爲宋府管家，他多少也是見過一些世面的，也聽聞過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
但那老者當着自己的面詐屍，當時多少還是被嚇得夠嗆，至今還是心有餘悸。
“什麼時候詐的屍？”蘇鏡問道。
說話間，管家也在觀察着蘇鏡的臉色，見對方聽見詐屍仍舊不爲所動，心中也是多了些佩服。
“今兒個下午。”
“可有人受傷？”
管家搖了搖頭：“沒有，屍變後那屍體就一直坐在靈堂裏。”
管家這話讓蘇鏡想起了屍變的金三爺。
金三爺屍變的時候也是如此，只是坐在棺材裏一動不動。
這或許是因爲屍體本身有所執念。
蘇鏡又問了一些具體情況，管家也是一一回答。
沒多時，兩人便走到一個偏院中。
院子裏到處都掛着白布，在漫天大雪中隨風飄蕩。
管家或許是心有餘悸，走到院子門口，腳步就頓住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驚恐。
蘇鏡笑了笑，道：“就到這吧，我自己進去看看。”
“蘇……蘇大人，能行嗎？要是您出啥事……”
管家有些擔心，畢竟蘇鏡是自家小姐的意中人，若是出事，到時候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蘇鏡笑道：“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的。”
說完之後，便孤身一人走了進去。
管家站在門口，縱然是心中擔憂，也只能如此了。
“砰。”
或許是因爲風的緣故，院落的房門被猛地關上，嚇得管家臉色蒼白，噔噔噔往後退了數步。
“不行，還是得叫公子過來，若是蘇大人真出什麼事，小姐非要傷心死不可。”
管家心思百轉，想起老爺最近新請的那位供奉，一個有着大本事的青年。
只不過這麼晚了……不過最後，管家還是跺了跺腳，轉身朝着另一個院落走去。
靈堂前，蘇鏡回頭看了看被關上的院門，倒沒有什麼緊張的感覺。
或許是因爲底牌太多了的緣故吧。
輕輕推開靈堂緊閉的房門，裏面和外面一樣，都是一片素白。
靈堂中間擺放着一口棺材，棺材裏，一名老者正背對着自己坐着，滿頭白髮。
蘇鏡眼神微凝，有些不解，要知道，打造一口金絲楠木的棺材，價格不菲，這幾乎是規格最高的棺材了。
可剛纔管家分明說這老者不過是宋如書從外邊請來變戲法表演的。
宋家就算再有錢，也不至於爲一名外人，準備一副金絲楠木打造的棺材吧？
可就在此時，坐在棺材中的老者忽然說話了。
“你終於來了。”
緊接着，那老者緩緩起身，動作有些僵硬，滿身死氣，緩緩轉了過來。
當看清楚對方臉的那一刻，蘇鏡愣住了。
這張臉並不算熟悉，但自己見過，在朱雀南街，那個表演“神仙索”戲法的老者。
居然是他！
老者閉着眼，站在棺材之中。
“老朽，等你好久了。”
“您是……”蘇鏡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之前說過，他在老者變戲法的時候就探查過，這老者不過是個凡人，沒有修爲，沒有法力。
可此時……他對自己的判斷多少有些不確定了。
可面對蘇鏡的詢問，老者並沒有回答。
只見他輕輕落到了地上，而後盤坐下去，緊接着，一根繩索，出現在了他手中。
難道又要表演一次神仙索？
蘇鏡眉頭微微皺起，有些不解，但也只能靜待變化。
果不其然，老者坐下之後，嘴裏開始唸唸有詞，不過聲音空洞，根本聽不清到底在念些什麼。
很快，老者的嘴就閉了起來，而後拿起繩索，往天上一扔。
蘇鏡怔了一下。
要知道，這可是在室內，是有房頂的。
可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只見那繩索被扔上去後，居然是直接穿過了房頂，而後繃得筆直。
這是……什麼意思？
蘇鏡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中的疑惑更甚。
但很快，老者便緩緩睜開無光的雙眼，說道：“請陰天子……上天。”
好傢伙，蘇鏡心中直呼好傢伙。
請陰天子上天？啥意思？
可老者說完之後，便盤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根繩子繃得筆直，穿過了房頂，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就在這時，靈堂房門突然被打開了一條縫。
蘇鏡回頭看去，只見一條紫色的大蛇從外面遊了進來。
自然是陰極真神。
“老大，那丫頭已經被我甩掉了，哈哈。”陰極真神說道，而後看向盤坐在地上的老者與降落的繩索。
“這……啥情況？”
蘇鏡眼神閃爍着。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目前看來，這屍變的老者是希望自己沿着神仙索爬到天上去。
可天上是什麼？難不成，是天庭？
那麼自己一個陰天子上天庭？這不是找死嗎？
所以蘇鏡多少有些糾結。
但若是就這麼離去，又有些不甘。
他並沒有從老者身上察覺出什麼惡意，反倒隱隱有着親切的感覺。
蘇鏡站在原地，低頭思考着。
但很快，他便下定了主意。
既然無法放棄，那自己倒要看看，這神仙索的另一端，究竟連着什麼。
是天庭，還是地府！
蘇鏡抓住那垂入天際的麻繩，眼神逐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