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遊牧民族的蠻戎與作爲封建王朝的大梁自然有所不同,那停留在薩滿時代的信仰就是赤裸裸的證明。
而且在蠻戎內部,政權的扭曲也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
作爲政教合一的國家,其在向心力上無疑是強於大梁。
但王權與教權之間的相互掣制,也是核心內部的一個大問題。
保定城客棧之中。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紅師,蘇鏡算是初步搞清楚了對方的來意。
“你的意思是,想要聯合我,一起對付劉仁美?也就是你們那個轉世的大祭司?”
紅師點了點頭:“這對你也有好處不是嗎?”
“可我憑什麼相信你?”
蘇鏡仔細看着紅師,可惜那張如同惡鬼一般的面具遮擋了對方的表情。
“當然。”紅師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只見他不慌不忙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囊。
“這是我能夠與你共享的一些情報,你不是想扶十一皇子上位嗎?這情報對你們而言,很重要。”
蘇鏡的眼神頓時一變:“你怎麼知道的。”
“在京城裏面,從來沒有祕密。”紅師說完之後,便緩緩起身,將那錦囊放在桌子上,而後又深深看了蘇鏡一眼之後,便離開了。
房間中,油燈的火光輕輕搖晃。
蘇鏡低頭沉思着,而後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看來自己終究還是低估包括錦衣衛在內的那些勢力的實力了。
難道姜小白之所以派人對付自己,也是爲了這件事情嗎?
自古以來皇位之爭都是殘酷,不講人情的。
但蘇鏡感覺,只因爲這個,還不足以成爲姜小白對付自己的理由。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身後的羊大人說話了:“天子,他說的都是實話,但……隱瞞了一些東西。”
意思便是,紅師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卻隱瞞了一些關鍵性的東西。
羊大人能力詭異,深不可測,所說的話自然值得信任。
至於隱瞞了什麼,自然不得而知。
如果會讀心術就好了……蘇鏡嘆了口氣,起身拿起桌上紅師留下來的錦囊。
裏面只是簡單放着一張字條。
可蘇鏡只是匆匆看了一遍,便臉色大變。
“看來,我們要儘快趕回京城了。”蘇鏡長舒了口氣,而後手中陰天子雷閃爍。
那字條立刻灰飛煙滅。
半個月後蠻戎兵臨京城之下。
字條上僅有寥寥數字,卻是概括了未來半個月即將掀起的波濤巨浪。
沒說原因,沒說過程,只是說了一個結果。
蘇鏡看着面前微微搖晃的燭火,陷入了沉思。
翌日一早。
“您現在就要回京城?!”裘言看着面前的蘇鏡,有些意外。
因爲發生了昨天那事,現在他稱呼中都不自覺帶入了敬語。
“是的。”蘇鏡收拾好東西。
“可那東西,怎麼辦?”裘言有些不甘。
昨天晚上他失眠了,想了一晚上,也總結了一晚上。
最終總結出來,自己所看見的未必就是真的。
那如同太陽般散發着萬丈光芒的存在可能並不是神明,所以蘇先生可能也並不是所謂的噬神者。
而且回想起自己與蘇先生第一次見面以及之後的相處,方方面面,蘇先生都比較好相處。
相比於天上那沒有絲毫情感的太陽……
地上的蘇先生,才更像一個實實在在的人吶。
這也是裘言一大早就來到客棧的原因。
可誰知道,兩人一碰面,蘇先生便告訴自己他要回京城去了。
蘇鏡嘆了口氣,他何嘗不想解決那東西。
畢竟荀香徊的屍體還在對方手上,那可是一份獎勵。
但距離蠻戎圍城也只剩下短短半個月,那東西想躲着自己,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來。
與其在這裏耗時間,還不如先回京城,早做安排。
“你也不必擔心,畢竟還有一名大佬在這。”面對不甘的裘言,蘇鏡只好解釋起來。
他並沒有說出任正的真實身份。
畢竟任正隱姓埋名來到這保定城,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
聽了這些,裘言也算稍稍放下了心來。
在裘言的相送下,蘇鏡走出了保定城北門。
“對了,朝廷新派的知府大人過兩天就要上任了。”臨別時,裘言突然說道。
蘇鏡對這些並不關心,只是點了點頭,便離去了。
裘言看着他的背影緩緩消失在人煙嫋嫋的官道上,驀然間嘆了口氣。
一個青年從一旁的城門後走了出來。
裘言看見青年,臉色微微一變,而後躬身道:“卑職見過尚書大人。”
青年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屍部尚書,任正。
“嗯。”任正應了一聲。
裘言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問道:“知府大人讓卑職留下蘇先生,尚書大人又爲何……讓卑職不要阻攔?”
這也是他無比矛盾的地方。
新任知府人還沒來,就傳了幾道文書。
書中無不囑咐自己一定要留下蘇先生。
但昨晚,青年來到了自己的住處,亮出了身份。
屍部,裘言從未聽說過還有這麼一個部門,但隨着對方展現出的莫測實力,裘言就算是不信也得信了。
屍部尚書,聽起來就和禮部尚書、戶部尚書等差不多。
朝廷命官。
知府大人也是朝廷命官,可爲何卻在蘇先生這件事上起了衝突?
難道是屬於不同的派系?
這一點裘言只能猜測,具體不得而知。
自己終究,只是一個小小的捕頭啊……
保定城經過昨日的事情,如今就算是日上三竿,卻依舊安靜。
任正站在城門之下,看着遠處映照在陽光之中的羣山,忽然笑了出來。
“姜小白啊姜小白,你不想他回去,我就偏要他回去,想做亂臣賊子,你……還不夠格。”
官道綿長。
背上沒有屍體,至少比來時的路走得要輕鬆許多。
羊大人默默跟在身後,永遠一副淡定的模樣。
沒走多久,前方的官道旁出現了一個茶棚,茶棚中小二看見蘇鏡,立刻是掛上了諂媚的笑容。
“大人,路途遙遠,喝口茶水好上路啊。”
蘇鏡看着面前的小二,緩緩抽出了自己的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