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義莊,天已經清亮,蘇鏡吹着茶盞中的浮葉,語氣緩和。
他手中握着一塊紫色的神格碎片。
千里眼死了,死在了羊大人凌厲的劍光之下。
那漫天的豎眼,變成了一朵朵紫色的煙花,悽美中帶着些許絢爛。
和巨靈神一樣,千里眼死後也出現了一個寶箱,裏面裝着一枚神格碎片,和一具中年男子的屍體。
和在一重天得到的屍體一樣,無法燒燬。
羊大人坐在蘇鏡對面,低着頭,保持着緘默。
這讓義莊裏的氣氛也凝重了起來。
陰極真神見狀,趕忙道:“小羊,到底咋回事,咱不都是自己人嘛,還有啥不能說的?”
說實話,剛剛在二重天,羊大人的發揮讓陰極真神等人也有些懵。
尤其是陰極真神。
作爲曾經地府交際花的他和羊大人是舊相識,兩人可以說是知根知底。
羊大人搖了搖頭,道:“其實最終一戰時,我並沒有死去。”
“不可能!”陰極真神立馬反駁道。
在地府最終一戰的時候,自己分明看見羊被太上星君從側面偷襲,煙消雲散。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才導致陰極真神被嚇破了膽,選擇了逃跑。
羊大人攤了攤手,看向蘇鏡,緩緩說道:“天子,現在有些事情,說出來百害而無一利,天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這裏。”
說着,羊大人指了指天。
蘇鏡沉默,緩緩將茶杯舉起,放在嘴邊。
又是不能說的祕密嗎?
如果放在以前,自己難免會因爲這事而感覺煩躁。
就像一個陷入迷霧之中的旅人,視線被阻隔找不到路的時候,難免心中會有惶恐。
但現在的蘇鏡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已經成熟了很多。
他相信羊大人。
就像他相信王大頭子一樣。
誠然,這種基於感性的情感有時候或許會帶來錯誤的結果。
“好了,此事到此爲止,若是哪天能說了,再將前因後果告訴我們,也不遲。”蘇鏡爲這件事輕鬆蓋棺定論。
羊大人眼睛中泛起一抹感激:“多謝天子。”
不過陰極真神還是在一旁提點了一聲:“小羊羊,老大這麼信任你,可不要辜負了。”
“叫我羊大人。”
羊大人說着,爲蘇鏡倒了杯茶。
地府,天庭與西天。
那些消失的神佛不知何時就會捲土重來。
或許他們真的像羊大人說的一樣,正高居於這世界之上,俯瞰衆生渺小。
現在的自己,也是渺小。
而此時,在城西錯落的街巷中。
餘紅燕身輕如燕,死死跟着前方那個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對方的輕功很好,騰挪於屋檐之間,上面的冰雪並沒有阻礙其分毫的速度。
而就在此時,前面那奔逃的身影突然慢了下來,而後停在了長巷的盡頭。
餘紅燕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猛然停住,雙腳在雪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餘家大小姐,餘紅燕,呵呵呵,若是把你攥在手心裏,餘老太爺那硬骨頭,只怕也會乖乖的軟下來吧。”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有些陰鷙。
爲首之人身材十分高大,頭卻有些偏小,看起來有着一種畸形的模樣。
“噌……”
長劍揮動,餘紅燕朝着巷口那年輕的身影衝去。
剛纔一瞬間之間,她便明白自己是落入別人圈套裏面。
而且之所以要抓自己,恐怕是爲了逼迫爺爺做什麼事情。
背後五人,面前一人,所以在那一剎那,餘紅燕便選擇了從正面突圍。
“當……”
漫天飛雪中,長劍與雁翎刀撞在了一起。
而後兩個身影迅速分開。
而巷落中那五人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只是緩緩朝這邊走來,速度不快。
剛剛只是初步的試探,餘紅燕腳下一沉,剛想再次出手,便見前面的身影貼了上來。
雁翎刀再次與長劍撞在一起。
而這次,並沒有彈開,只見眼前的青年手腕一轉,那雁翎刀便如同鬼魅般轉了個角度,刀刃直直朝着餘紅燕的面門撩了過來。
餘紅燕瞳孔猛地一縮,恍然間有種熟悉的感覺。
刀刃幾乎擦着她的鼻子撩了上去,而後又迅速下壓。
“哐。”
刀背砸在了餘紅燕持劍的手腕上。
長劍落在雪地中,發出了一聲悶響。
五人剛好走到了餘紅燕的身後。
“啪啪啪”爲首的大漢鼓着掌,一副開心的模樣:“厲害啊厲害,不愧是劉大人手下最頂尖的好手。”
青年緩緩將手中的雁翎刀插回刀鞘裏。
“她,就交給你們,馭屍門,不要讓大人失望。”
聲音冰冷。
馭屍門!
餘紅燕在大理寺任職,怎能不知道馭屍門?
沒想到背後這五人,居然就是馭屍門的人。
餘紅燕有些不解的看向面前的青年。
由於是背對着他們,馭屍門五人並沒有看見她眼中的疑惑。
手腕還有些疼痛,但讓餘紅燕更加不解的卻是面前這青年的身份。
她自幼習武,雖然在武藝上算不得頂尖,卻也深諳武道。
無論是劍法還是刀法,其實在某種意義上是相通的。
而人在練習劍法或是刀法的過程中,都會下意識養成一些獨屬於自己的小習慣。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餘紅燕在這方面卻是有着長足的天分,她能夠記住與自己交過手的每個人的小習慣。
剛纔,面前這青年雖然在盡力弱化自己的習慣,但一交手,餘紅燕還是察覺出來了。
這種習慣,曾經在錦衣衛一名總旗身上見過。
那人,叫歐陽盆飯。
青年並沒有久留,說完話之後,便轉身離去,餘紅燕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發。
“餘小姐,請吧。”背後,爲首的大漢聲音陰鷙,帶着一種嘲諷的笑。
可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緩緩從巷落深處走了過來。
馭屍門五人迅速做出了警戒的狀態。
“怎麼,阿五,連我,都不認識了嗎?”
身影緩緩走了過來,穿着一身道服,腳步輕盈,一張俊朗的臉上帶着輕鬆的笑意,手中拿着一支拂塵,踏雪而來。
蔣孟優,他還有着另一個名字,賈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