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爺呆滯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杜教授,您怎麼了?”
旁邊幾位陪同的導師都被嚇到了。
畢竟杜教授年事已高,身體難保不會有什麼隱患......
“爺爺?”
蘇寶貝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杜老太爺在他們擔憂的視線下逐漸緩過神來。
他對着幾位圍着他神色急切的歷史學導師搖搖頭:“放心,我身子骨硬朗得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那幾個導師聽他說話的氣息平穩,神色已經冷靜了下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
“教授要是真有什麼不舒服,千萬彆強撐。”
杜老太爺擺擺手:“知道了,你們都去忙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原本講學結束後,學院的人要請杜老太爺就餐的,但杜老太爺嫌麻煩,便拒絕了。
這幾位導師都知曉他脾性,因此很快就拜別了。
在那些人離開後,蘇寶貝敏銳的察覺到了杜老太爺的不對勁,拽着他的手問道:“爺爺,你剛剛看到了什麼嗎?”
杜老太爺心事重重,思緒仍在那張照片上。
“......宇宸,你現在能約那位祁小姐出來嗎?”
“祁霧?”
蘇寶貝眼神困惑,爺爺的事情怎麼會和祁霧扯上關係?
“是。”
杜老太爺點頭,隨後嘆息一聲,“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問一下祁小姐。”
意識到杜老太爺說的事情並不簡單,蘇寶貝立馬就拿出了手機:“我問問她。”
幾分鐘之後,蘇寶貝拿着手機回來了。
“爺爺,她說待會來杜家找你。”
“好、好。”
杜老太爺一連說了兩個好,他攥緊懷中那本老舊的筆記本,拉起蘇寶貝的手。
“我們也快些回去吧,別讓她等。”
“......”
蘇寶貝懵住了。
爺爺以前對祁霧這麼關心的嗎?
*
杜家。
杜老太爺和蘇寶貝回來沒多久,祁霧就到了。
“爺爺說有一些事要和你單獨談談。”
單獨談,這代表着蘇寶貝無法在場。
他帶着祁霧走進杜家之中,微抿着脣:“講學結束後,也不知道爺爺看到了什麼,狀態就變了。”
“我知道了。”
祁霧對着蘇寶貝笑了笑,“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
“嗯。”
蘇寶貝應了下來,然後目送着祁霧走進書房。
進入書房後,杜老太爺並沒有像上次那般在桌案背後書寫着一手飄逸的毛筆字。
他那張蒼老的手,捏着手裏的一張舊照片,一動不動、出神的望着。
直到聽到祁霧的腳步聲靠近,他才緩緩擡起頭來。
眼底倒映出祁霧的身影,杜老太爺不禁呢喃出聲:“真像啊......”
“像?”
祁霧腳步頓住。
杜老太爺嘆息一聲:“恕我冒昧,敢問祁小姐的父母如今——”
祁霧似乎明白了他這句話的意思,徑直接上了他的話:“我從未見過他們,在我有記憶時起他們就不在了。”
杜老太爺眼神一顫。
他將那張照片遞了過去,“祁小姐是否覺得他們很熟悉?”
祁霧接過那張照片,目光落在照片上的那兩位年輕人身上,眼神微凝。
“他們......”
她薄脣輕啓,語調下意識地放輕了許多,“是我的父母嗎?”
“大概率是。”
杜老太爺謹慎地回答了一句。
祁霧擡眸:“以前有一對夫妻曾來找過我,說是我的叔嬸,但我卻與他們無半點相像,並且他們曾說我母親來歷怪異......”
“那就錯不了了!”
杜老太爺突然激動地打斷了她。
“你的父親名叫王長生,是一個孤兒,被一戶人家所收養,他也爭氣,成爲了那個窮苦地方當年唯一走出來的大學生,後來便拜入了我的門下。”
“你的母親名叫祁煙,也是我的學生,你父親的師妹,她來歷的確神祕,我也只知她來自西都,其餘的便一概不知了。”
杜老太爺思緒飄遠,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和兩位學生一同研學的日日夜夜。
“我們很合得來,他們是我最得意的門生,不僅對歷史有着異於常人的敏銳,也十分大膽推測並積極尋求驗證......”
說到後面,杜老太爺的語氣便微弱了下去。
“可惜,天妒英才啊。”
“何來的妒?”
“他們常年在外考古,後來我也鮮少能夠見到他們,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他們告訴了我你的存在,並且告訴我這一次遠行,他們很可能回不來了。”
杜老爺子眼裏閃過一絲悲痛:“之後,我就徹底沒了他們的消息。”
“如果再回到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千方百計的阻止他們,理想固然偉大,但沒了性命,又何談理想?!”
祁霧:“他們最後和你說了什麼嗎?”
“說了許多。”
杜老太爺點點頭,“他們很可能發現了一個失落的文明,爲了尋找文明的蹤跡,他們甘願深入無人區腹地......”
祁霧眸光一閃。
這個失落的文明,或許就是她的故土,而她的父母所要追尋的蹤跡,就是故土的身影。
“長生和祁煙都覺得對不起你,他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母,因此臨走前特意拜託我,如果日後你出現,就將這把鑰匙交給你。”
祁霧語氣困惑:“鑰匙?”
杜老太爺點點頭。
他起身,走到了身後那一排排整齊陳列的書架背後,抽出了其中一本厚重的書籍。
那本書籍有些年頭了,因爲從未有人拿出來過,上面還落了不少灰。
杜老太爺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然後掀開。
在書籍內部的凹陷處,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躺在裏面。
他將盒子拿了出來,遞了過去:“鑰匙就在裏面。”
“這是什麼鑰匙?”
“我也不知道,你若有緣,日後便會知曉。”
杜老太爺不禁笑了起來,“我那兩個學生最喜歡講述因果,沒想到我如今倒也沾染了幾分。”
祁霧拿着盒子的手一頓,剎那之間洞悉之眼如微光流轉,她鄭重地收下了那個小盒子。
“謝謝。”
她臉上流露出溫和的笑意,“其實不止我父母,我也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