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最末尾,他那個最不着調、也最讓他頭疼的兒子身上。
在這樣的場合,他三令五申,總算讓他安分一點了。
但在國王看過去沒多久,就清楚的看到了他那兒子悄摸摸的從桌下將藏好的酒拿了出來,做賊似的喝了一口。
國王眼角一抽,嫌晦氣的移開了視線。
誰知下一秒,神殿祭司開口了——“奚衍王子,可願入神殿學習。”
國王倏然瞪大了眼睛:“???”
底下的王公大臣們也是一陣譁然,十分的難以置信。
就連那些興致勃勃,期待許久的王子公主們臉上的表情也都僵住了,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神殿祭司不選優秀虔誠的他們,卻選擇了一個最廢物逍遙不過的王子?!
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王國的九王子最是混不吝的,無心王位,整天流連於勾欄酒樓之中,享的是狂縱之樂。
這樣的人,怎會被神殿祭司相中?
就連國王也覺得不可能,他面上抽搐了幾下,對上同樣驚愕不明所以的兒子,頭疼的拂袖。
“祭司大人,寡人這九王子實在是不成器,只怕會衝撞了大人。”
神殿祭司只是問:“他不願嗎。”
“......”
這句話國王哪敢回答啊,他冷汗淋漓,看了一眼短暫的詫異之後又恢復了不着調模樣的兒子,咬牙直接應了下來:“不,他很願意。”
奚衍:“......”
於是,稀裏糊塗的,他成爲了神殿祭司的門生,也成功收穫了一衆兄弟姐妹羨慕嫉妒恨的視線。
拜託!
這是他想的嗎!
......
最後不論奚衍想不想,他都被恨鐵不成鋼的國王爹給打包送到了神殿。
臨走之前,國王還特意放下溫柔鄉對他叮囑了一晚上,在看到奚衍上馬之後還是無所謂的樣子,愁的臉都聳拉下來了。
奚衍畢竟是王子,在抵達神殿之後就有專門的神官將他帶到了他的寢宮之中。
“奚衍王子,以後您便住在這裏。”
神官說完,望了一眼奚衍身後幫他扛行囊的幾個侍從,又說道:“殿下,您的這些侍從不能留在神殿裏。”
奚衍面色一變:“那我怎麼辦?!我生活不能自理!”
他說的理所當然,格外直白,讓引他來的神官都沉默了好一會。
“......聆聽祭司大人的教導本就是一種修行,還請殿下早日領悟。”
神官最後還是委婉的留下了這句話。
奚衍:“......”
他想逃。
侍從們將東西都放下之後,就一臉憐憫的離開了。
奚衍看着這個空曠卻沒多少東西的寢宮——國王早就在來之前檢查了他的行囊,縮減了他許多東西,甚至還把他不少寶貝都扣下了。
爲了讓他好好跟神殿祭司學習,國王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只要奚衍不配合,他就把他那些寶貝都沒收了。
所以奚衍就算再不情不願,最後也只能走出寢宮,去找在外面等待着的神官。
“神官閣下。”
“殿下。”
神官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寢宮,滿意的頷首,接下來又開始發問:“殿下,我們即將去面見祭司大人,還請您先展示一下福祝禮。”
受神殿祭司接見之人,必須要學會福祝禮。
奚衍:“......”
他沉默了幾秒,和神官面面相覷。
神官面色不變,仍微笑着:“殿下?”
於是奚衍做了。
最後,神官也沉默了。
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關係。
奚衍也覺得有些丟人,他許久沒有這種情緒,尷尬的笑了下,想要補救一番:“我可以解釋......”
他顫巍巍的話語,得到了神官冷酷無情的回答:“殿下還是先將福祝禮學會之後,再去面見祭司大人吧。”
奚衍:“......知道了。”
......
神官很快就將這個消息帶給了神殿祭司。
他將事情的本貌都稟報了上去,畢竟在神殿祭司面前說謊,相當於不打自招。
那雙洞悉之眼,足以震懾天下人。
“那便等他學會了再來。”
“是。”
神官恭敬地退下了。
高臺之上的神殿祭司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的走下臺去,偏殿後的朵雅見狀,連忙上前。
“大人?”
她不解,眼神含着一絲詢問的意味。
神殿祭司沒有出聲,只是轉身在這空曠寂寥的大殿上漫步着,朵雅連忙跟在了她身後。
大殿中沒有多餘的裝飾物,只有兩旁的黃金燭臺上一直燃燒着的燭火,明明滅滅,猶如掠影。
她突然開口:“朵雅,你覺得奚衍如何。”
朵雅一驚,這還是神殿祭司第一次詢問她。
在議論王族和回答神殿祭司的問題之間,她沉默一瞬,果斷選擇了後者。
“奚衍王子,是個怪人。”
頓了一下,她有些慌張的解釋道:“相對於王族中人,他的確有些叛逆。”
“或許不止有些。”
神殿祭司似乎是笑了一下,脣角翹起一個轉瞬即逝的弧度。
朵雅想到剛剛神官稟報的事情,下意識地點頭。
王族成員長到一定年歲時,就會被指派教習嬤嬤,神殿也會派出專門的神官去教導他們。
面見神殿祭司需要行的福祝禮,只是最爲基礎不過的禮儀,是每位王族成員必備的能力。
可奚衍,給出了讓人意外的答案,果真坐實了他‘逍遙廢物’的名號。
神殿祭司繼續走着,似是不經意間呢喃了一句:“正因爲這樣的怪人,才能成爲最後之人啊。”
朵雅一驚,神殿祭司偶爾會呢喃一些她聽不懂的話語,但最終這些話都會在日後的某個時刻印證。
她知道,這是一種預言。
可惜,已經被預言的奚衍,彼時還在離祭司神殿好幾個宮殿外的地方被幾個神官輪番上陣的教導禮儀。
神官們說的口乾舌燥,甚至按捺不住親自上陣了,奚衍仍學的磕磕絆絆。
他眼神無辜:“可能,我就不是這塊料?”
“......”
修行多年,早已情緒平穩不露聲色的神官們差點因爲他這句話氣的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