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高居皇位之上,眼眸微擡,看着殿中文武百官。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清冷的聲音,在朝堂之上響起。
“陛下。”
“臣有本奏。”
在女帝的聲音剛剛落下之際,文官之中,便是走出了一人。
“噢。”
“林卿,有何本奏啊?”
看着走出的是一個言官,女帝秀眉微簇,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
這些言官,自從自己登基之後。
還一次都沒有冒出來過,彈劾他人,今天怎的就站出來了。
“啓稟陛下,微臣要彈劾鎮北侯。”
林岢此言一出,整個朝堂頓時爲之一靜,不少大臣皆是一臉看智障般的表情看向了他。
瘋了吧?
如今鎮北侯剛剛大敗胡人,覆滅了胡人七十萬大軍。
此等功績,足以被載入史冊。
天下萬民,皆頌其功績,天下共賀之。
這個時候彈劾鎮北侯,豈不是惹了天下人的共憤麼。
簡直就是在作死。
而有不少大臣,卻是彷彿早就知曉林岢會彈劾鎮北侯一般。
眼觀鼻,鼻觀心。
“有意思。”
“林卿要彈劾鎮北侯什麼?”
女帝聞言,晦澀的看了一眼相國馮清衡。
在看得對方那老神自在的神色後,頓時就明白了什麼。
她倒是要看看,這馮清衡究竟打了什麼主意。
竟然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彈劾鎮北侯。
“陛下。”
“微臣不否認,鎮北侯功績蓋世,一戰將胡人殺得再無翻身之日。”
“但是,據微臣所知。”
“鎮北侯在將胡人七十萬大軍覆滅後,不但沒有收兵,反而是讓麾下大軍繼續深入草原,肆意屠戮胡人老弱婦孺,就連剛剛出聲的嬰孩都不曾放過。”
“此等行徑,當有違人道,有傷天和。”
林岢面露慍怒,義正言辭:“微臣彈劾,鎮北侯濫殺無辜,生性嗜殺,如此血腥無情之行徑,當不該發生。”
“還望陛下降下責罰。”
此等諫言,令得朝中諸多文武俱是冷笑了一聲,不屑到了極點。
胡人被亡族滅種,天下人人共賀。
無論是曾經遭受胡人侵擾,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子民,還是未曾有過此等經歷的子民,盡皆振奮無比。
而林岢不過區區一言官,竟然敢站出來,彈劾鎮北侯有傷天和?
“哼!”
“可笑,當真是可笑至極。”
在諸多文武冷笑之際,太尉傅陵冷哼了一聲,目光冷冽。
銳利的目光,直視言官。
怒聲道:“你可知,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微臣自然知曉。”
被傅陵如此盯着,林岢並沒有絲毫畏懼,哪怕對方是大周太尉。
“鎮北侯此舉,有違人道,有傷天和。”
“胡人縱然是吾朝死敵,但那些老弱婦孺,卻皆是無辜之人。”
“大勝之下,盡皆屠戮胡人士卒,微臣並沒有什麼意見,甚至會覺得鎮北侯殺得好,殺得大快人心。”
林岢身姿挺拔,立於朝堂之上。
高聲道:“但鎮北侯,卻是欲將胡人亡族滅種。”
“短短數日,便有三百餘萬胡人老弱婦孺,被無情戮殺。”
“鎮北侯怎敢,造下如此之大的殺孽。”
說到這,林岢回身看向了皇位之上的女帝,砰的一聲便直接跪了下去。
“陛下。”
“鎮北侯,不得不罰。”
林岢也知曉,北境的底蘊很是恐怖,李青侯更不是他能招惹的。
所以今日的彈劾,也不過是諫言女帝責罰罷了,並不想過多的得罪李青侯。
畢竟他的目的,只是爲了讓女帝與李青侯交惡,僅僅如此罷了。
“陛下。”
“微臣以爲,林大人之言句句肺腑,如此殺孽之下,不得不罰。”
在林岢跪下後,又是有一個言官走出,直接跪拜而下請命。
“臣附議。”
“鎮北侯,不得不罰。”
“臣也如此認爲。”
一時之間,整個朝堂之上,竟是有幾近一半的文武大臣。
齊齊請命,讓女帝責罰鎮北侯。
其中,六部尚書之中,除了刑部尚書之外,其餘五部尚書竟也齊齊請命。
“爾等,這是在向朕逼宮嗎?”
女帝看着這一幕,俏臉已然冰冷到了極點,殺意幾近抑制不住的散發而出。
她沒想到。
整個朝堂之上,竟是有一半的文武,都認爲鎮北侯該罰。
這是,在逼着她得罪鎮北侯。
“臣等不敢。”
女帝清冷的聲音,令得這些大臣俱是露出了一絲惶恐之色。
低下了頭,忙稱不敢。
“不敢?”
“朕看爾等不僅是敢,還做了。”
女帝語氣冰冷,冷冷的看着殿中諸多文武,一絲絲寒氣,已然在朝堂之上瀰漫開來。
沒有人看得,女帝的眸中。
此刻竟是有一朵冰蓮,在逐漸凝聚。
“這是”
負手立於文臣之首的馮清衡,在感受到了一絲絲寒氣後,猛然面色一變。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皇位之上的女帝。
而那些心中有些惶恐的文武大臣,在此刻更是感受到了一抹森冷至極的殺機,已然將他們盡數籠罩。
如此之下,更是將頭低得越發的低。
一動也不敢動,就這麼跪在殿中。
他們雖站在了馮清衡一方,但也不敢過於挑釁女帝。
畢竟如今的女帝,尚還手握大權。
“陛下。”
在馮清衡心中震驚,女帝眼中的殺意幾近凝爲實質之時。
傅陵冷哼了一聲,一步走出。
恭聲道:“臣以爲,鎮北侯此舉雖造下了極大的殺戮,但不僅不該責罰,反而要重重獎賞纔是。”
“該罰的,應當是這些,欲讓陛下被天下人唾罵的亂臣賊子。”
傅陵的聲音,讓女帝微微蹙眉。
其眸中的那一朵冰蓮,也是緩緩消散,語氣冰冷無比的吐出了一個字。
“說。”
傅陵聞言,當即冷笑着看向了那些跪於殿中的大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句話,諸位大人應當知曉吧?”
“今日。”
“鎮北侯不將胡人亡族滅種,只屠戮其軍中士卒,留下那些老弱婦孺的話,雖近十餘年,胡人再也不敢來犯吾朝。”
“但十幾年後,二十年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