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則是夜行神官。
如果說如意天的情報系統在明,完全靠龐大的人力,那麼夜行神官的情報系統在暗,沒人知道是如何運作,如何傳遞消息,更加的奇蹟不可測。
比如,誰能知道,這麼一個無人問津的衚衕裏面的燈油鋪子,竟然就是夜行神官情報系統的一個據點。
估計他們以爲李成道已經死了,一個死人是不可能將他們的據點供出來的,所以也沒有改變原來的聯絡方式。
謝楨的這個局,倒是讓隱匿在暗處,來無影去無蹤的夜行神官暴露出一個角。
那枯瘦老者問道:“敢問來的是哪一位夜行神官?”
謝楨上揚起嘴角,他有那張讓人說實話的言靈卡,其實只要找到了這個線索,他就能讓對方說實話,想知道什麼,用不着演戲。
但夜行神官互相通信,有他們自己的一套,況且留着這個據點,說不定能順藤摸瓜。
謝楨站在櫃檯前,說道:“醉裏看花,一夢生死。”
夜行神官是沒有名字的,他們之間也只是相互用代號稱呼對方,李成道在夜行神官中的代號,就是醉裏看花。
聲音一落,那枯瘦老者眼睛都眯了起來。
一個死人出現在他面前,能不讓人驚懼?
做他們這一行的,最擔心的就是遇到一些意外情況。
對任何的不和常理的地方都要時刻保持警惕,因爲稍有不慎,可能就直接交代在這了。
看似平淡,卻是刀口添血的活計。
枯瘦老者仔細打量着謝楨:“閣下說笑了。”
衆人皆知,李成道死於大庭廣衆之下,就被葬於登仙城外,去弔唁的人不多,但也不至於一個都沒有,他們自然有辦法查證消息的可靠性。
一個被深埋在棺材裏面的死人,怎麼可能來他們這裏,還對上了夜行神官內部的話口。
他們之間的聯絡方式是如何走漏的?來人又到底是誰?或許今日他就要死於此了,一個瞬間,想法很多。
只是他的聲音才落下,鋪子裏面揚起一些酒意。
是劍意,但劍意如酒,比酒更醉人。
是醉酒道人獨有的劍意,聽說除了李成道,沒有人能悟得出來。
謝楨說道:“二十年前,我能詐死騙過天下人,這一次亦一樣,不過是同樣的戲碼再上演一次,你有何疑問?”
枯瘦老者:“……”
劍意濃烈如酒,又有前車之鑑的詐死之法。
難道真是夜行神官李成道?
枯瘦老者說道:“大人莫怪,做我們這一行自然需要謹慎一些。”
“如今登仙城查得緊,不知道此時大人來此是有什麼要事?”
謝楨瞥了一眼老者,無論對方相不相信,至少表面上得跟着自己的話語說下去。
謝楨道:“給他傳一句話,就說我用一條重要情報,交換桃花仙人的一條消息。”
老者心道,一個從來不主動聯繫他們的醉酒道人主動找上門,果然理由只可能是這一個。
老瓶裝新酒,同樣的誘餌,但這個誘餌足夠吊起所有人的胃口不是?夜行神官追逐的不就是這個。
而且,謝楨也不關心對方相不相信,只要這個據點開始聯繫對方就行。
謝楨從鋪子出來
的時候,手上提着新打的燈油。
回頭看了一眼老舊的燈油鋪子,臉上冷笑一閃而過:“星星之火也妄想燎原,還自稱這世間探索前路的唯一的光明。”
信仰還挺偉大,但……
“即便真是那救世之火,也得給你掐滅了。”
擡腳離開,同時,一張黃紙微不可察的從卡箱飄落,落於地面化作一小紙人,這紙人身體的顏色一陣流傳,又化作了燈油鋪子門口的一塊毫不起眼的石頭。
這是大羅天的一張森羅萬象符,能幻化天地萬物,神鬼難辨。
做得十分隱蔽。
謝楨提着燈油離開,他沒說如果對方對這個情報敢興趣,如何聯繫他,既然夜行神官對他們的情報系統這麼有自信,那麼從他走出油鋪的那一刻,他的一舉一動,他在任何地方落腳,都將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而自信的人,往往容易犯同樣的錯誤,那就是盲目。
謝楨提着燈油,找了一個偏僻街道的茶樓。
茶樓生意不太好,估計都只是做熟客生意。
要了一個雅間,等上好茶,關上門靜等。
說是靜等也不對,背上的卡箱幾張黃紙飛出,依舊化作幾個小紙人,幾個小紙人還咿呀呀的好不熱鬧。
這是符籙生了靈智,乃是大羅天的無上神通,也是大羅天的立道根本,大羅天最具特色的傳承,若是讓別人看了,還不知道會驚訝成什麼樣子。
這幾個小紙人依舊是森羅萬象符,咿咿呀呀不知道交流了點什麼,獨特的語言,估計只有它們自己能聽懂。
然後在房間開始幻化了起來。
只見一個小紙人幻化成了那枯瘦老者,而其他幾個小紙人正幻化成枯瘦老者現在接觸到的任何人。
雖待在房間,但那枯瘦老者現在發生的事,所做的事情,卻都在眼前上演。
枯瘦老者,如同往日一樣,安靜的賣燈油,沒有任何的異常,和一個油盡燈枯,生活平淡得沒有任何波瀾的孤僻老者一模一樣。
一整個上午皆是如此,直到中午,也和往常一樣,老者出了門,買了一斗米,兩窩菜,提了二兩瘦肉……
再平常不過的小日子。
謝楨看着房間裏的幻化,眼睛卻明媚了起來:“果然隱藏得夠深。”
“這些做情報的,將情報做得融入了生活,難怪鮮少會露出馬腳。”
身邊的販商走足,皆可能是這情報網中的一環,所以哪怕是暴露了,需要查的人也太多了,給足了其他人逃命或者安排的時間。
而且這些人都是單線聯繫,比如燈油鋪子的老者是一環,他聯繫的人又是一環,只要任何人斷掉,整個情報系統就直接隱藏了起來,沒有人能將他們連接得起來,哪怕抓到其中一人,卻十分容易將線索直接斬斷,從而查無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