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縉捧着茶杯，緩緩開口，“據那些盜墓賊交代，他們原本就是參與了營建李茂貞妻子墓的工匠！他們在修建寶頂的時候，在寶頂山暗中做了個記號...”
“那記號....筆直的對着玄宮中李茂貞妻子的棺槨！”
“陵墓建成，死者下葬之後，他們悄悄潛了回去。按照記號筆直的下挖，不費吹灰之力，繞過了玄宮前所有的機關暗道，直接落在了棺槨之上....”
“嘶...”
郭官僧驚呼一聲，“哦，卑職明白了！您是怕那些高麗人交趾人知道玄宮的位置！”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解縉喝口茶，“非我族類，總是要小心爲上！”
“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胡觀陰着臉，“再怎麼看着也會有漏網之魚！萬歲爺的陵寢何等事關重大？這些高麗交趾工匠萬一包藏禍心.....哼哼！”
邊上的郭官僧也起眯起眼睛，“只有....”
解縉把茶杯舉到嘴邊，猛聽到身邊陰惻惻傳來一句，“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祕密！”
噗！
不知燙了，還是嚇了一跳，茶水噴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解縉看看郭官僧，又看看胡觀。
卻發現這二人，都會紅着眼滿臉冷笑。
“我倒是忘了，他們不把人當人的！”
解縉暗道，“我剛纔無意間的一個故事，怕是要害死許多人了！”
當下猶豫片刻，“”
“閣老...”
胡觀在旁開口，“沒燙着吧！”
“沒....”
“閣老是不是覺得我二人太過於...”胡觀咧嘴一笑，“太過於狠毒了！”
說着，看向窗外，“就徵發高麗交趾民夫工匠一事，朝廷中許多官員們也都議論紛紛，說不仁.....說，畢竟都是人....”
嘩啦....
郭官僧給茶盞中注入熱水，接口道，“其實那些大人們就沒想過一件事.....這是我大明強盛....若有一天我大明亡國了，大明百姓還不是一樣如此淒涼...”
說着，又道，“起碼，我大明徵發這些人丁，還管着他們的口糧，還讓他們有遮風擋雨的地方。如此說來，已是大善。”
“說白了，我們這些武夫只不過沒把他們這些外邦人當人看。”
“但外邦人，只要有機會，他們也不會把我大明人的命當做命呀！”
這番話，讓解縉聽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不知爲何，他卻想不出任何可以駁斥的話來。
忽的，外邊傳來陣陣馬蹄。
駕！
駕！
數百騎兵的馬蹄，帶起片片泥濘。
籲.....
戰馬，在郭官僧等人所在的屋子前停住。
郭官僧見到來人，馬上起身，且態度異常的恭敬，“駙馬爺...”
“郭同知！”
來人江都公主駙馬，長興侯耿炳文之子，掌管府軍衛的耿璿。
郭官僧之所以對他如此的客氣，倒不是他的官職而是因爲身份。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駙馬爺，當今皇上的親妹夫。
“閣老..”
耿璿雖爲貴戚，但半點倨傲皆無。
先對解縉行禮，又對胡觀恭敬的作揖，“姑父....”
“軍營的地址選好了？”胡觀笑笑，示意對方坐下。
“選好了，就在東山口！距離此處不遠...”耿璿說起軍事，也是頭頭是道，“府衛軍就駐在此處，另選上頭修築炮臺。”
解縉聞言，心中忽的暗中想道，“軍營選在那個地方？那可是外邊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也出不去呀...”
耿璿喝口茶，且拿起一塊點心狼吞虎嚥着，“還有鄭國公家小國公，保國公家小國公的營頭也在左近...”
解縉知道，他口中的小國公們應就是皇上的親表兄弟們。
皇上登基這些人對於外戚，寵是寵但能用則儘量不用。直到這幾年，這些才漸漸提拔了一些外戚之中的可用之才。
“聽說寶慶公主他們在路上了？”
胡觀見耿璿喫的香甜，便把點心盒推過去笑道，“這下京城要熱鬧了...”
“晚輩來的時候，寶慶公主本是要跟四王爺們他們一塊的...”
耿璿笑道，“但誰知四王爺一聽公主要跟着他，嚇得直接帶着倆兒子先行一步！”
“呵呵！”
周圍響起一陣輕笑。
“諸位王爺，公主，還有後宮的嬪妃們，也都在來的路上！”
耿璿吃了許多點心，喝茶道，“太子爺和皇后在最後...”
~~
“北平，我回來了...”
朱棣縱馬，立在新都北京的正陽門下。
風微微的吹，他的鬍鬚輕輕的抖動。往日看起來有些渾濁的眼神，在此刻無比的明亮且充滿柔情。
“原先，這是元大都的麗正門。後來，你爹我封在這之後，把這城門拓寬了，叫正陽門！你們看那城門樓子....當年我讓人修的，修的多好呀...”
朱高煦朱高燧也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們生在這長在這，現在....卻以客人的身份回到這兒！
“沒想到！”
朱棣忽然動容，聲音哽咽，“這輩子，還能再回來看看！你們不知道，這些年我最想的，就是咱們的北平！”
“哎...”朱高燧感嘆道，“看看....也是徒勞！北平不是咱們的了，物是人非鏡花水月！再怎麼看也是徒增傷感....聽說連咱們的王府都給拆了，磚都拿去建紫禁城...”
正說着，突然一根馬鞭不輕不重的甩了他一下。
朱高煦冷臉道，“啥物是人非？鏡花水月？會說話你就說，不會說就閉嘴！”說着，看向朱棣，“爹，咱們進城吧！”
“走！！”
~~
“皇上也是，紫禁城都建好了卻不往裏住，非要住紫禁城外邊...”
朱家父子三人，揹着走慢慢的走在雨後的長街，朝朱允熥所在的小院走去。
“這要是來個刺客吾的，半夜偷偷潛進去，咔嚓....”
“嘖...”朱棣罵道，“老子先把你咔嚓了！省得你那張嘴給家裏惹禍...”
朱高燧四處看看，“這不沒外人嗎？”
正說着，他忽然看見前邊一個胖胖的身影從門口探頭出來。
“老大...”朱棣笑道。
“爹，二弟，三弟...”
朱高熾瞬間大喜，笑着張開雙臂，從院裏奔了出來。
“不是早就進城了嗎？怎麼纔來？”朱高熾挽着朱棣的胳膊笑道，“家裏都盼了半天了...”
朱高燧冷冷接口，“家裏盼了半天？誰的家？”
朱高熾瞥他一眼，沒搭理他，“快，裏面坐。給你們預備了餃子，就等着你們來了就可以下鍋了！”
朱棣順勢往裏邁步走，“皇上呢！”
“皇上出去遛彎去了....”
朱高熾口中含糊一句，卻發現朱棣不動了。
“爹？”朱高熾喊了聲。
“那...是不是你姨娘？”朱棣指着街角走來的一名女子，皺眉道。
朱高煦朱高燧伸長脖子。
朱高燧張大嘴，“她居然跟一個男的手牽手，光天化日有傷風化大逆不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