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謹姝 >196、最後
    一開始關於萬家兩代兄妹的流言還只在平民間流傳,可漸漸地貴婦人圈子裏也聽到了風聲,看萬氏的眼神就不一樣了,直接表現就是自家宴席不再邀請萬氏,在別人家宴席上碰到萬氏只當作沒看見,繞路也要躲過她去,惱怒之下萬氏便不出門了。

    這樣的流言漸漸流傳到了齊家,齊家上下也俱用異樣的眼神看着萬氏,萬氏終於忍無可忍了,將頂撞她的一個僕婦狠狠打了一巴掌。

    那僕婦頓時躺在地上撒潑打滾,鬼哭狼嚎起來,“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我又沒偷人,偷人也沒偷自己的阿兇,爲什麼要打死我”

    這下可好,本來只是下人私底下議論的事,卻被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徹底攤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圍觀的僕人戲謔鄙夷的目光齊齊聚在萬氏身上,任萬氏再鎮定也頂不住了,大吼一聲,“滾都給我滾”

    下人哄散而去,萬氏氣的胸口一鼓一鼓的,可是偏偏卻什麼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不能開口去解釋這件事,一旦她去解釋就會給看熱鬧的人再添談資,她要讓那些好事者談無可談,這事兒自然就不會再有人提了。

    浸淫內宅幾十年的萬氏深知平息流言最好的方式不是疏,也不是堵,而是聽之任之,任由它發酵傳播,用不了多久就會偃旗息鼓。

    就是當年她對待跟許家的婚事一樣,一開始滿京城幾乎時時刻刻都在議論,可是她全然置之不理,過了不到半年,就再也無人提及了,直到今天。她用半年的忍耐換來十多年的耳根子清淨,這一次她同樣可以忍到流言散去的那天。

    可是萬氏沒有等到流言散去的那天,她的夫君,齊大老爺就一言不發的將自己的東西搬到書房去了,而齊老夫人更是在沒有過問過她意見的情況下讓齊三夫人杜氏協理中饋。

    萬氏有苦說不出,眼睜睜看着丈夫視自己如敝履,眼睜睜看着弟妹分走自己的掌家大權,更讓她覺得寒心的是兩個兒子都對她避而不見,她在齊家成了一個人人都視而不見的人。

    然而還遠遠不止這些,萬氏的堂姐在公開場合不止一次暗示自己出嫁的早,對於京中關於萬家的流言並不清楚,而萬氏的堂妹也跳出來澄清自己從小跟着父母在外地任上,直到成親纔回京的。

    這兩人的澄清幾乎是暗示了萬氏就是那個跟庶兄有不恥行徑的人,此刻萬氏才意識到她想錯了,她不解釋自有別人解釋,而別人一旦解釋了就佔了先機,她想解釋都已經沒有機會了

    萬氏的堂姐堂妹的解釋流傳開之後齊家人更是不將萬氏看在眼裏了,之前還可以說是對她視而不見了,現在已經是明目張膽的不待見她了。

    齊老夫人直接接手了齊家的掌家之權,轉手就給了杜氏,又將外院的一處院子修葺一新叫齊大老爺搬過去住,還將一個貼身婢女賜給了齊大老爺做妾室,直接越過萬氏將那個婢女提作姨娘,並放話讓新姨娘負責齊大老爺的飲食起居,衆人便明白萬氏這是失勢了,明裏暗裏都開始作踐起她來。

    許姝每日聽着踏雪給她講外面的流言閒話,日子過的很是愜意,直到有一天踏雪突然慌慌張張抱了一個盒子回來,一進屋就把門關了。

    “小姐,奴婢剛剛出門就碰到了那個那個人,他塞給奴婢一個盒子,奴婢怕被人看見,沒敢跟他爭執,只好拿着了,可是轉眼那人就不見了”

    “丟了吧”許姝面無表情的擺擺手。

    “小姐”踏雪抱着沉甸甸的盒子,猶豫不決。

    “丟了”許姝平靜的重複了一遍。

    踏雪嘆了口氣就要轉身,卻突然聽許姝道,“等等”

    踏雪欣喜回頭,許姝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放下吧”

    “是”踏雪小心翼翼的盒子放在了許姝面前,自覺的退了出去。

    許姝摸着盒子上的花紋,良久,還是打開了盒子,伸手一摸,熟悉而又陌生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莊離果然將她改良後的飛火彈做出來了,可是他送一個給自己是什麼意思

    許姝又在盒子裏摸了摸,果然在飛火彈下摸到了一張紙,輕輕抽了出來拿在手裏,愣了片刻,另一隻手貼了過來,眼看就要撕開一個口子了,許姝突然頹然的垂下手去。

    過了許久,許姝終於展開了信紙,指腹觸及紙面,循着墨跡,感受着每一個字,每一個筆畫,跟着薄薄的一張紙,似乎能感受到寫信的人寫下這封信時的情景。

    信很短,不過短短數十字,許姝卻讀了很久很久,她從未像這樣認真的去讀過一封信,認真到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都靜止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時間就停留在一刻,這樣,很多事她都不用去面對。

    可是殘酷的現實誰也逃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該走的也註定會離開

    許姝將信紙摺好,一下一下,緩慢輕柔,好像是一種神聖的儀式,神聖的讓人不忍侵犯,折着折着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許姝不敢去擦,怕淚水染溼了信紙,只高高仰起頭,徒勞無功的阻止着淚水的下流。

    摺好的信紙被許姝貼在胸口,許久之後又壓了回去,盒子被關上,許姝的淚再也抑制不住的砸在盒子上

    這是她跟莊離之間最後的一封信了吧他們以後沒有以後了,再也沒有了

    他們曾經一起直面死亡,卻不能一起嚮往着生活,莊離有他的事要做,而她也有她的路要走。從認識開始許姝就知道,跟莊離分道揚鑣是早晚的事,早晚會有那麼一天的

    這一天終於來了,來的這樣快,是許姝自己做的選擇,她不能後悔選擇了一件事,就註定要失去另外一些事

    她既然選擇了救宋文才,就註定會被周謹拖下水,可是她不能再連累莊離了,莊離爲她做的夠多了,餘生他該爲自己而活了,而不是圍繞着她爲她鞍前馬後。

    “莊離,你一定要好好的,沒有了我,你一定會活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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