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謹姝 >525、莫名
    鄭四夫人好脾氣,成親這麼多年了,幾乎從不與鄭四老爺紅眼的,便是偶爾拌一兩句嘴,也是轉瞬便又換上了一臉笑。此刻卻突然翻臉,還翻的如此突然沒有預兆,直讓鄭四老爺一臉莫名,他做錯了什麼嗎他說錯了什麼他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呀

    但是鄭四老爺卻也知道鄭四夫人知書達禮,柔順嫺淑,不是那等無緣無故就會亂髮脾氣的人,必然是有原因的,且當着孩子們的面兒,鄭四夫人都不給他留顏面了,可當真是惱了他了

    鄭四夫人這一走,這早飯雖才吃了一半,鄭四老爺也沒什麼胃口了,也擱下了筷子。

    鄭婉鳳正夾了一個素包子咬了一口,見鄭四老爺放下了筷子,雖然不解其意,也還是跟着放下了筷子,“父親”

    看鄭婉鳳雖然放下了筷子,可是眼睛卻一直瞟着那一桌子的菜,顯見是還沒喫飽,鄭四老爺便擺擺手道,“你接着喫吧我去看看你母親”

    說完鄭四老爺起身想往內室去,卻發現端着茶的金鈴也站在門口,看來鄭四夫人是從屋內將門鎖上了,無奈只得袖着手出去了,

    到了外間看見鄭婉鳳面前的碗裏才一會兒功夫就夾了滿滿一碗的各色喫食,嘴裏塞的鼓鼓囊囊的,這種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情喫,鄭四老爺不由搖頭,當真是也難怪鄭四夫人會不喜歡鄭婉鳳了。

    聽得鄭四老爺走遠的腳步聲,鄭四夫人的眼淚奪眶而出,越哭越覺得心裏委屈。

    許姝遞上帕子,又默默去開了門,拿了金鈴手裏的茶碗進來,“母親且顧惜着自己的身子”

    鄭四夫人將茶碗推開,哽咽道,“我不想見到她不想見到她一看到她,我就會忍不住的想起”鄭四夫人的手按在腹部,眼淚越發洶涌。

    “母親”可是除了這二字,許姝也說不出多餘的字眼了,她雖沒經歷鄭四夫人的痛處,卻也對鄭四夫人的痛苦感受頗深,那日她將在蘭馨閣發生的事捂的嚴嚴實實,誰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此確實是省心了,可是卻也將鄭四夫人的委屈捂住了。

    流產之苦,喪子之痛,這些全都要鄭四夫人一個人抗,鄭四夫人一個人苦苦熬了大半個月,爲了不讓許姝擔心,鄭四夫人半分也不敢將痛苦流露在臉上,好不容易等到鄭四老爺回來了,她體恤鄭四老爺一路奔波辛苦,壓抑着痛苦強顏歡笑的伺候着,可是鄭四老爺卻將她的叮囑拋之腦後,對許姝不聞不問也就罷了,還去關懷鄭婉鳳,關懷那個害了她的人她怎麼能不心痛呢

    鄭四夫人哭了半晌,終於收了淚,許姝連忙讓人打水來給鄭四夫人洗臉梳妝。

    鄭婉鳳喫飽了,躡手躡腳的往內室去,被金鈴攔在了門口,“夫人在裏頭跟九小姐說話”

    鄭婉鳳嘟嘴不滿道,“九姐能進去我就不能進去了嗎”

    金鈴不答,鄭婉鳳倒也不敢硬闖,只探頭探腦的在門口張望着,這金鈴倒不好制止了,只是心裏卻對鄭婉鳳的不成體統很是有些不屑,她從前便覺得鄭婉鳳沒有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風範,可是大面兒上卻也還瞧的過去,如今被許姝這麼一襯托,卻是看不下去了。

    許姝路過瞧出鄭婉鳳的身影,思及方纔鄭四夫人的悲痛欲絕,便也帶了三分不喜,眉頭一蹙,喚道,“碧雲”

    碧雲身子一抖,趕緊上前來,“九小姐”

    鄭婉鳳瞪着眼睛看碧雲,碧雲卻依舊恭敬的垂首面向着許姝。

    “母親只讓十妹來給父親請安,現在安也請了,怎麼還不扶十妹回去”

    “奴婢這就扶十小姐回去”碧雲忙去扶鄭婉鳳。

    鄭婉鳳一把甩開碧雲的手,啐道,“忘了誰是你的主子了是不是你當她能拿捏了你我就不能了嗎”

    見鄭婉鳳的音調隱隱有拔高的趨勢,許姝道,“你若再多說半個字,這回可就不是隻斷你一日茶水了”

    鄭婉鳳當即噤聲,下意識的嚥了口口水,摸了摸喉嚨,那種喉嚨裏彷彿被幹枯的樹皮摩擦過的感覺彷彿又來了。

    那日在蘭馨閣許姝放話鄭婉鳳要是再敢哭鬧不休就斷了她的茶水,鄭婉鳳以爲許姝是嚇唬的她,回到屋子裏依舊哭鬧不休,不想許姝當真就斷了她的茶水,整整一夜沒給她一口水喝,她渴的嗓子都要冒煙了,聲音都啞了,她哭着求着碧雲,可碧雲都不敢給她一口水,碧雲怕許姝,她也怕

    “小姐,回去吧”碧雲拉了拉鄭婉鳳的袖子,看出許姝不想驚動鄭四夫人,遂將聲音壓的極低。

    鄭婉鳳氣鼓鼓的看着洞開的門好半晌,到底還是沒有那個衝進去的勇氣,她看的出來今天鄭四夫人還在生她的氣,這都過去那麼久了,竟然還在生氣,她也知道她那日傷了母親,可是這麼久了傷也該好了,母親怎麼還在生她的氣呢要是這會兒她再闖進去,叫母親更加生氣了怎麼辦

    雖然母親在生她的氣,可是父親回來了呀比起九姐來,父親明顯更喜歡她一些,她得趕緊討好父親纔是思量了一番鄭婉鳳終於走了。

    許姝這才折進鄭四夫人的臥房,鄭四夫人已經重新梳了妝,卻換了一身家常衣裳,坐在榻上發愣,手裏彷彿還拿着什麼東西,可是許姝卻看不見。

    見許姝進來鄭四夫人便招招手,“你過來”招手間牽動了手裏的東西,發出輕微的“咚咚咚”的聲音,那彷彿是嬰孩的小玩意兒。

    許姝依言過去偎在鄭四夫人身邊,鄭四夫人摩挲着許姝光潔的額頭,幽幽道,“這個小鼓是我懷着你六哥的時候你父親親手做的,他做了好久,做壞了好幾個,從我懷孕一直做到我生產才終於做好了這麼一面小鼓,雖然不如外面買的精緻,但是卻格外的紮實,用了這麼多年都還好好的,聲音還跟當年一模一樣”

    鄭四夫人輕輕晃動着小鼓,彈丸有節奏的擊打在鼓面上,發出悅耳的“咚咚咚咚咚咚”鄭四夫人的眼淚就又掉了下來,“我還以爲它又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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