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就叫了官媒上門來給她相看去免得夜長夢多”鄭四夫人這回是徹徹底底惱了鄭婉鳳,亦或者是從前即便惱了,也還忍着,也還體諒着,如今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想體諒了
“僅爲了能夠出蘭馨閣去這樣一件小事,就砸了服侍她多年的婢女的頭,砸了一次又一次,根本不管她這一砸下去碧雲是死是活把一條人命當作兒戲,我還從未見過如此自私冷血的人她若是肯好好的說,難道我還不聽了不成她如何就不能反思反思我爲何將她禁足不想想她錯在哪兒了”
鄭四夫人惱恨的拍了拍桌子,鄭婉鳳如今的脾性當真是讓人惱火,“只會一味地遷怒旁人,她不順心了便全都是旁人的錯絳雪代她受過,她不思反悔,反倒是怪罪我不該罰絳雪,也不想想我爲何會罰絳雪但凡出了事,只會怨憎旁人”
“母親莫生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值當了十小姐這樣的性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母親再生氣她也改不了,母親又何苦生氣,平白累着自己”
“正是因爲她屢教不改,我才更覺得生氣”縱然知道生氣無用,可是鄭四夫人還是忍不住的生氣,“我也知道生氣無用,我再生氣她也還是這副脾性,唯有將她嫁出去了,我也眼不見心不煩了”
“母親說的是,只是給十小姐訂親一事還請母親三思論起來我佔了長姐的名分,我還未訂親,母親就越過我去給十小姐訂親,十小姐難免會覺得母親是嫌她礙眼了,想早早打發了她走,如此恐又是一場是非”
“我就是嫌她礙眼了”鄭四夫人惱怒不已,“只恨不得明日就能把她嫁出去,我是教不好她了,等她去了婆家,自有人會好好管教她的你我還沒疼夠,怎麼也要再留你幾年的”
可這話終歸是氣話,即便是眼下就立刻着手給鄭婉鳳訂親的是,可是從議親到訂親,再到成親,一兩年的時間就又過去了,鄭四夫人再不喜歡鄭婉鳳,也終究還是要忍她良久。
發泄完了,鄭四夫人又忍不住苦笑一聲,“說起來我也是真真用心教養了她的,但凡家中姐妹有的她都有,且是挑了最好的給她的她要學琴,琴能怡情,且有一技之長也是好事,我便重金將鳳鳴琴買來予她,只盼着她能好好學還有規矩禮儀,詩書歌賦,哪一樣我不是請了最好的先生來教她的,她學也學了,學的也刻苦,並無怠慢可是一旦到了人前,與旁人站在一起了,卻偏偏總覺得她差了點兒氣度我總以爲是我嬌慣了她,才讓她養成這麼個性子的,有心約束約束她的脾氣也不見成效如今想想她生下來骨子裏便是如此的,任憑我怎麼教也教不好的,一塊朽木,再高明的匠師也雕刻不出好的作品來”
有的人的歹毒和涼薄是溶在骨子裏的,任你如何掏心掏肺的對她,她都不會有絲毫感激,反倒覺得那是你該的
鄭婉鳳的自私是流露於外的,許婷的自私是暗藏於內的,說起來,還是許婷手段要高明瞭,瞞了她那麼久才露餡,不似鄭婉鳳,第一次見面就將她的脾性瞧出了六七分。
“罷了,確實不該爲了這等瑣事生氣的幸而還有你,老天大概是垂憐我,纔將你安排到我身邊來,叫我不至於那般傷心絕望”鄭四夫人越看許姝越覺得喜歡。
“說來應該是老天垂憐我纔是,孤苦無依,伶仃飄落之際,竟能有個庇身之所,還有母親如此用心待我從前在許家從未有人記得我愛喫什麼,愛喝什麼,我入府第一日母親便留心了我的喫食”
“連這個你也要跟我爭”鄭四夫人莞爾,“這就是緣分了,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親近若有心,便事事都記得,若無心,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呀端看有心還是無心了”從前許家人的心不在她身上,自然不關心她了,許家人想起她來的時候必然就是要用得上她的時候了。
“方纔你說你姐妹四人,若是有交好的,以後可以慢慢來往起來,如今家中也沒有與你合脾氣的姐妹,你一個人甚是寂寞,叫你天天陪着我也是無趣,總該有個同齡人伴着纔好”
“這倒不急,我素來喜靜,倒不覺得寂寞”許姝尚且還沒想要要如何跟許婧許娢解釋,說來這事兒當真是不好解釋,該不該告訴她們許姝都還在懷疑中,可總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想來這次去了李家,便能見到她們了”李家是許家大房姐妹的外家,那一日許家諸女必然都在。
許姝對許娢說她是去了許婧那兒,到了李家,許娢必然要遇到許婧,那就再也瞞不住了,許姝早晚得面對這件事的,不由頭疼的扶額。
鄭四夫人略一思索便知道了許姝的難處,“你若是擔心泄露了你的身份,不便與她們說實話也無妨,先慢慢來往起來,等時機成熟了,再說給她們就是了”
“等到時候再說吧”許姝含糊道,如今許婧是寡居孀婦,那日許婧也未必就會去李家,且許娢如今在靜園,並不在許家,那日也不會去李家,倒是碰不上了,如此許姝倒是鬆了口氣。
“別怕有我在,那日我陪着你去,萬事都有我幫你周全”鄭四夫人拍了拍許姝的手,雖然以許姝的行事未必就需要她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