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姝看了看糊成一團的畫紙,皺着眉將畫紙揉成一團,“你怎麼來了?”
周謹看了一眼窗外,只有零星婢女們在院子裏的樹下聚着說話,無人注意到屋裏的情形,這才上前將門關了,又將窗子放了下來。
“有點兒事!”周謹今天一改從前來找許姝時嬉皮笑臉的態度,難得的一臉正色。
“什麼事?”許姝將新的宣紙鋪好,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皇上給鄭家賜婚了!”
“爲了這事?”許姝微微挑眉,這可不是什麼大事,不值得周謹親自來一趟吧?還是連時間都不挑了,大白天的就來了。
“你知道的,當初皇后有求於你,我趁機以宋家爲條件作爲交換,讓你放在香裏的東西,那東西是能要了鄭家的命的!”
弒君之君,別說一個鄭家了,十個鄭家都要掉腦袋的!
“我知道!”許姝當初答應周謹時也沒有料到會有今天這個局面,當初也一點都沒有考慮過鄭家的下場,後來跟鄭家羈絆太深,爲了鄭家,也爲了她自己,許姝纔不得不多番綢繆。
周謹卻輕嘆一口氣,如果當初沒有將許姝捲進去該有多好,那他在鄭家的事情上就不會有絲毫的遲疑!而如今鄭家更是跟慶王牽扯上了關係,越發難以處置起來了。
“在大理寺任職的黃家大公子被免職了!”
“是鄧家做的?”
“是!”周謹點頭,鄧家不會讓皇上從鄧家手裏奪走黃家這個助力的,也不允許黃家生出二心來,所以免了黃大公子的職務只是一個警告,可是沒想到皇上轉頭就又找上了鄭家,而鄧家對鄭家無計可施。
從皇上說他屬意鄭氏女做慶王側妃的時候許姝就知道肯定黃家那邊出了什麼岔子了,皇上用不上了,所以才急急忙忙找了鄭家,還將婚期定的這麼緊,根本不給鄧家反應的機會,這是生怕鄧家又從中作梗了。
“鄭氏女做了慶王的側妃,下一把就該是再擡一擡慶王的身份了,畢竟有個伶人出身又被廢爲庶人的生母,對慶王的名聲可不大好,而且朝臣們也有話柄可參!”皇上爲慶王安排了這麼多,下一步大概就是要將慶王過繼到皇后的名下吧,這樣慶王就是名正言順的嫡皇子了。
“既爲長,又爲嫡,立爲儲君是再名正言順不過的了!”
皇上想的可真是美!
周謹冷笑一聲,“他自己的這個位置都來的名不正言不順!”
當年先帝身死,繼任皇位的卻是先帝的弟弟,如今的皇上!而作爲先帝親封的太子,也是先帝唯一兒子的周謹卻被送到柔然做質子,這裏頭必然是有緣故,而當今皇上登基也確實是無詔登基,說名不正言不順並不爲過。
“所以我回來的正是時候!”正是因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周謹纔會來找許姝的,在傅家的計劃裏鄭家是一枚棄子,可是在周謹心裏,許姝他是不會捨棄的,可是如果不捨棄許姝,也就意味着傅家的計劃要全盤推翻了從新來做,這也就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心血,以及更多的時間,可是現在最緊缺的就是時間了。
“那天在宮裏,見到太后娘娘訓斥慶王的時候,我就知道,傅家開始收網了!”許姝輕嘆,多年綢繆,傅家應該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周謹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許姝的猜測,許姝從來不做無謂的猜測,許姝既然這麼說,那麼她就已經肯定了,根本不會給他反駁的機會。
“大廈傾頹崩塌,撬動地基的罪名又該由誰來承擔呢?”
許姝看着周謹深沉的面色,淡淡道,“這罪名不會是鄭家的!”
“我也知道!”周謹苦笑一聲,從許姝入鄭家的時候他就知道,許姝要保鄭家了,他今天來之前也明知道許姝會是這樣的態度的,但是他又做不到將許姝當作鄭家其他人一樣來處置。
“其實這罪名不一定就一定要人揹負的!”許姝輕笑,“人總是要死的,即便是作爲皇上,天天被人‘萬歲萬歲’的叫着,那也是不可能真的就活到一萬歲的!”
周謹微怔,許姝又道,“太后費盡心思弄了那麼多的藥,又悉數都用在了皇上身上,皇上想壽終正寢都難了!前幾日我進宮時,皇上的臉色已經掩不住病態了,一刻鐘的功夫咳了有六七回了,連失了兩個皇子,對皇上的打擊還挺大的!”
周謹有些明白了,“你是想讓他病死?”
許姝搖頭,“雖然皇上的身子不如從前了,可是一時半會兒也還死不了的!”
“那你……”周謹蹙眉,皇上不死,他永遠也回不來!而且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時間,如果皇上自己就能夠病死了,又何須牽扯到鄭家呢?
“若是再被氣上一氣,倒還差不多!”許姝眼波一轉,“近來慶王可是越發猖狂了,聽說都讓人將參奏他的一位老御史綁到慶王府毒打了一頓!”
“這些事情都是司空見慣了!”慶王劣跡斑斑,手裏的人命都不在少數,這種事情,只怕連參奏慶王的朝臣都不放在眼裏了,又怎麼可能氣到皇上呢?
“是呀!皇上爲了慶王,可以罔顧滿朝文武的意願,可是罔顧無辜之人的死活,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慶王,可是如果慶王沒了呢?”許姝嘴角上揚,“這樣的打擊會皇上來說應該比沒了一個還沒降世的皇子的打擊要大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