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畫板坐在落地窗前,面着積雪的院子畫畫。
前晚的雪大,可絲毫不影響正午的陽光露臉。
她畫的白露很安靜,看著書、頭髮絲掛在臉頰邊,似是思考著書中內容。
楚茗原以爲夢裏的人到了現實可能也跟夢裏那樣難過,可實際見到了卻不這麼覺得。
現實中的她看起來開心許多了。
會說笑、會鬧人,悲傷的影子彷佛消失了。
甚至還會做點心。
她畫草稿一向快,慢的是上色跟調色。
於是她忙着調色的時候,伊茲起身去拿了楚茗身邊放着的稿紙。
「妳也要畫」
「不可以嗎」
白露見伊茲拿起鉛筆,她沒見過伊茲畫畫。
「我呢,跟我妹妹同個學校出來的,西華藝校,知道嗎」
「喔名氣這麼大」
「不會住在小別莊吧」
白露調侃道。
「聰明,確實就住那。」
伊茲削好了鉛筆,她乾脆坐在白露對面。
她在收拾用過的鍋碗瓢盆、伊茲坐在吧檯另一側。
「就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退步。」
伊茲翹起腿,隨手拿了白露堆在吧檯上的雜誌當作畫板放在腿上。
雖然這樣肯定不如底下墊個畫板順手,不過只簡單畫個人像還是可以的。
「需要我給妳當模特嗎」
「不必,妳收拾着。我畫畫。」
「居然不要我給妳當模特,浪費。」
白露喃喃自語,繼續收拾廚房。
白露爲了方便做甜點,於是把頭髮紮成了低馬尾,今天穿了香檳色圓領盤扣長衫,配了奶白色的棉麻長裙。
長衫袖口只剛好過白露的手肘,她洗碗也省下了捲袖子的麻煩。
伊茲很少見她穿得這麼柔軟,平時就算在家,白露穿衣也多以深色爲主。
就白露說的,她怕不小心弄髒了淺色衣服,到時又不好清潔。
她突然覺得沒帶相機出門是錯的決定。
早知到今天白露的穿衣是這樣少見的風格,她絕對把相機帶出來、並且鏡頭只對着她。
白露收拾廚房用了半個小時,從水槽到爐竈,工作臺到吧檯,她算是都擦了個遍。
「畫完沒」
白露換下圍裙掛在冰箱邊的鉤子上。
「快了。」
得了伊茲的回話,她乾脆坐在伊茲對面跟着看她畫畫。
「挺快的阿。」
「速寫而已,慢不到哪去。」
伊茲擡頭看了白露兩眼,之後繼續畫畫。
對着畫紙修修改改之後才交到白露手上。
「妳看,怎麼樣」
白露伸手接過畫紙。
她看了許久。
「嗯果然穿圍裙不好看。」
她給的回覆就是她的圍裙不夠好看。
「我讓妳看人,怎麼還看圍裙了」
「妳畫的就跟拍出來的沒兩樣阿,我當然看圍裙。」
伊茲敗給白露,怎麼白露愛美還愛到了圍裙上。
「下回去買個好看的圍裙」
伊茲對白露問,順手拿回畫。
「買是必然的,就是最近積雪太深,不好下山。」
路上過來都在剷雪,確實,白露最近不方便下山去。
「好吧,看來下一次畫妳穿圍裙又是很久之後了。」
「就這麼篤定有下一次」
白露雙手手肘撐在桌面上,捧着臉頰。
「我想會有的。」
「如果我不讓呢」
「那就沒有。」
白露笑了笑起身。
於是有沒有下一次這件事就變成了懸案。
白露只是好奇楚茗畫這麼久了,進度到哪而已。
看來快完成了,楚茗絲毫沒發現白露就站在她後面看着。
直到楚茗稍稍伸展了身體,白露才發話。
楚茗嚇到了,一回頭就看到白露站在她後面,似乎等了許久。
「白!是完成了。」
她羞澀地把畫交給白露。
白露選擇窩在沙發上仔細欣賞。
「這還是我第一次請人幫我畫畫,沒想到我出現在畫紙上會是這樣。」
「妳喜歡嗎」
「喜歡阿,很喜歡。」
畫上的她彷佛沐浴在陽光中,安安靜靜看著書。
「妳能幫我裱好之後再送過來嗎我家這樣似乎不適合保存畫作。」
白露把畫交還給楚茗。
「可、可以啊,這當然沒問題。」
不過就是把畫送去她學姊那邊作後續工作,快則半天、慢則一天,無論怎麼慢都能在下週一前送回白露這裏。
「那就好,對了,連妳姊姊畫的也一起拿去吧。」
「啊她畫的」
白露提起伊茲剛纔畫的她,楚茗只好點了點頭答應下這件事。
「喔我知道了。」
白露彷佛看透楚茗之所以軟弱的原因。
大概就是因爲做姊姊的那個的光芒太強了,她身上的星點都被蓋過去,未曾見人。
「我做了點心,先喫吧。」
白露把點心拿到了客廳,直接放在沙發上。
「餅乾是烤好了,但是提拉米蘇得再等一下。」
「提拉米蘇」
楚茗少喫甜點,在她記憶中的提拉米蘇就是鮮奶油跟餅乾的合成物。
「嗯,沒喫過嗎」
「是喫過。」
伊茲還在吧檯邊對着畫紙修修改改,剛纔她給畫上的白露修改了圍裙樣式。
從沒有花邊蝴蝶結的普通圍裙改成了有兩個口袋的花邊圍裙,肩上的綁帶還加了兩個蝴蝶結。
就是不想工作,她才幹脆改起剛纔畫的東西。
楚茗沒坐在沙發上,她乾脆坐在地毯上喫着餅乾。
她手上是最近還沒畫完的草稿。
畫的還是天城那一帶的景色。
「這是」
白露低下身坐在沙發上,她往楚茗那邊探去,看到她手上的畫。
「阿,這是我最近還沒完成的畫,原定下個月要送去畫廊展示,但因爲我這拖延了,乾脆晚些時間完成。」
「看來楚茗也有偷懶的時候。」
白露輕笑。
「我我這是平常該畫的畫不完,這個又是臨時來的工作。」
看得出來,楚茗容易緊張。
看來被伊茲保護太好,楚茗與社會些許脫軌了。
「別緊張啊,我又不是壞人。」
楚茗這下更緊張了,她怎麼好跟白露說,她夢見她好幾次。
甚至夢過她與自己。
越想越不該想,楚茗只好又翻出幾幅畫,想證明她平時確實都把時間栽在畫畫上。
「這些也是妳平常畫的」
「我、我也不只接畫像阿、肖像的,更多的是壁畫。」
「這樣啊。」
白露略低頭思考。
楚茗看不明白白露在想什麼,只好又拿了塊餅乾往嘴裏送。
白露思考的樣子就像雪地裏躲藏的白狐凝視遠方的模樣。
眼神遙遠深邃,彷佛透過她看着遠處。
「白露」
楚茗欲開口喚白露,可伊茲卻早了她一步。
「怎麼了」
白露起身往伊茲的方向去。
「畫改好了,看嗎」
「看阿。」
白露從伊茲身後接近她,甚至雙手輕輕搭在她肩上。
「這樣喜歡了」
「嗯喜歡了。」
楚茗看着兩人貼近的模樣,內心某種情緒愈發生長。
不得不說,她忌妒了。
她忌妒伊茲能這麼輕易接近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