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秦千秋還真是心思縝密,一切都安排在了前頭。
他也真的是忠心不二。
非但爲了守護自己的父母而死,而且還將整個姑蘇秦家的命運和最高決定權一併交託給了自己
秦千秋對自己如此信任,這實在有些出乎裴風的意料。
畢竟秦千秋雖是他裴盟成員之一,也得了他的武道指點,但真的算起來,兩人終究只認識了不過半年之久。
“祭奠儀式結束後找我,我要檢查秦師的遺體。”
“裴先生,在您面前,一切禮法皆可讓路爺爺的遺體您現在就可以檢查,我知道您是爲了找出殺他的兇手。”
說到最後,秦舞輕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她是強忍着悲慟說出這句話的爺爺的遺體是尊貴的,不應褻瀆,但裴風是爲了查兇
兩難的選擇,但,必須做出選擇
“死者爲大,我和秦師是摯友。他信任我,我尊重他。”
裴風沉聲說了一句,轉身便朝靈堂外走去了:“我在西屋等你。”
琴畫雙宗等人正欲跟上,一個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用跟着我,你們就在這祭拜秦師,送他最後一程吧。”
晚上8點 西屋桂廂房
琴畫雙宗等一衆裴盟成員和秦舞輕、秦少揚,以及幾位秦家老者都環立四周,桂廂房中廳裏,裴風靜靜凝視着躺在紅木榻裏的秦千秋。
旁邊,還有4具保鏢的屍體。
沒有經過屍檢,證據就應該都還在,這是好事。
片刻後,一旁的銅盆裏多了幾樣細小的東西一小片手指蓋大小,帶着血漬的碎布,些許從秦千秋指甲縫裏摳出來的血絲肉屑,還有一顆從其中一個保鏢手裏摳出來的黑色鈕釦。
黑色鈕釦做工很考究,紋路也很特別,明顯是私人定製的衣服上的。
這也可以算是一條線索,但裴風並沒有挑選鈕釦,而是把那些從秦千秋指甲縫裏摳出來的血絲肉屑一併包在了那塊手指蓋大小,帶着血漬的碎布裏,隨即盤腿坐下,將那塊碎布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地板上。
片刻後,一股浩瀚如海的氣息驟然間如潮汐般轟然彌散了開來,四周所有人呼吸都爲之一窒。
裴風雙手有如燦花,虛空點劃,結起了法印。
一道道靈動的黑氣在空中氤氳凝聚,漸漸地,形成了一個非常複雜的奇異法陣。
與此同時,地板上那塊碎布裏也嫋嫋升起了幾道極細的,淡淡的血色絲線,宛如數縷紅煙一般飄入了那法陣的中央,隨即匯聚成了一顆氤氳波動的細小血球。
“真血引路”
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叱,那法陣陡然暴漲,中央的細小血球瞬間又化作了近百道細小地近乎已經看不清的紅色血線,朝四面八方電射而出
“咚咚咚咚咚”
輕微的穿透聲,桂廂房的木門、綢窗,甚至堅厚的石壁都被射出了一個個細小的孔洞那些極細的血線赫然飛去了屋外,瞬息間便不見蹤影了
盤坐靜坐的裴風緩緩懸空而起,身上衣衫無風自動,頭髮也徐徐飄飛了起來。
此時他的魔念已然覆蓋了四周方圓萬里之域
“血脈命炎,虛空印記”
喊完這一聲,他宛如老僧入定,緩緩低下了頭,一動也不動了。
四周衆人都一臉凜然,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裴風的手段誰也不看不懂,越是見多了他各種神乎其神的神通手段,就越是讓人感覺他深不可測,心生敬畏。
裴風施展的是一種叫做“血脈印命”的魔道大神通,修爲境界至少要元嬰境才能施爲。
這種神通無比歹毒,威力恐怖,在仙魔妖界,是最令仙妖兩族深惡痛絕的魔道神通之一。
“血脈印命”是血魔聖祖自創的神通,當年同樣沒能逃過裴風的覬覦和盜學。
這種神通,只要有某個敵人真血的指引,就能夠一直追溯到血脈的源頭,將與此人血脈相連的所有血親全都找到,並印咒虛空斬殺,哪怕是關係極遠的血親都無法逃脫。
只可惜這次真血實在少得可憐,裴風只能勉力做到找出方圓萬里之內和那個殺手血脈相連的血親,無法印咒虛空斬殺。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後,裴風猛然睜開了雙眼,冷厲道:“虛嬰境”
什麼
“虛嬰境”三字一出,所有人都驚住了。
又過了片刻,裴風緩緩站起身,揹負雙手靜靜沉思了良久,突然扭頭望向琴畫雙宗和衛東來、蕭長卿他們幾個,一字一句森冷問道:“你們知不知道,江南李家有沒有往前22代的老傢伙的存在”
“往前22代”
衛東來一臉愕然道:“那起碼已經四五百歲了裴先生,這這怎麼可能”
琴畫雙宗和蕭長卿也齊齊搖了搖頭。
“不可能存在的,裴先生。”
“從沒聽說過,裴先生。”
裴風臉色愈漸陰沉了下來。
四五百歲打底的老怪物,至少也是金丹境的存在,江南李家怎麼可能有
但“血脈印命”是不可能騙人的
他不但追溯到了血脈的源頭,找出了與那殺手血脈相連的一些血親,而且還找到了那個殺手本尊
一江之隔的江北南桐市,那個殺手赫然就在江南李家的老宅李家大院之中
而且,這個殺手就是比現今李家家主李天魁這一輩再往前22輩的一個李家老人
“血脈印命”,絲毫畢現,無所遁形,盡在裴風掌控之中。
難道是他
不,一定是他
一定是那個二郎顯聖真君楊戩使下的手段
不但要對付自己,還要對付自己的父母
還真是對“魔”斬盡殺絕
一念至此,罡風驟然爆起,整座桂廂房瞬間坍塌
“守着秦師遺體,我去去就來”
衆人護着秦千秋遺體掠出桂廂房之時,裴風赫然已經變成天際隱約可見的一點黑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