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喻文瑞推着阮卉茗往護士臺,眼神示意值班護士送一下人。
許縈脫力靠站在走廊,入眼的白色刺疼她的心,一抽一抽的,難受非常。
眸子裏的光逐漸暗淡。
她的腦子真的很亂,從知道徐硯程倒下的那一刻,似乎不會思考了,回到江都所有人都和她說哪裏做得不好,聽多了,她不僅反問自己,要是多叮囑徐硯程幾句,關心他一些,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徐太太你別把卉卉的話放心上,她就是擔心硯程的身子。”喻文瑞走到許縈面前,抱歉一笑,“硯程這人做事有自己的堅持,最近醫院太忙了,我們也勸過他,不過他依舊是該忙就忙,一時間疏忽照顧自己的身子。不是大事,你別擔心。”
許縈垂着頭,沉悶的嗯了聲,不忘和他說謝謝。
“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有我,你明早再過來,他可能就醒了。”喻文瑞看着眼前頑強硬撐的女人,似乎下一秒她便會支離破碎,不忍心把話說重。
許縈遠遠地看了眼徐硯程的病房,擡臉衝喻文瑞笑了下,她知道此刻的笑容肯定很難看。
“好,謝謝喻醫生。”許縈最後轉身離開了住院部。
沈長伽一直在停車場等着,她拉開後座上去。
“怎麼了?不是說讓你爸下來嗎?”沈長伽問。
許縈闔上眼:“回去吧,我先回家一趟,明天來替爸。”
沈長伽莞爾:“行,我們先回家。”
許縈:“不了,你送我到環江小區吧,我給徐硯程收拾要用的東西。”
女兒不願回家,沈長伽略微失落,不過很快轉換好情緒,啓動車子送她先回去。
許縈迴到家,坐在沙發上發呆好久,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回去,起身去房間給徐硯程收拾要用到的日用品,然後洗澡,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肖芊薏和楚梔在微信留言問她情況,許縈簡單的回了沒事,不願意再深聊。
周原旭給她留言,把她的假期延長了,讓她先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好,其他的事情不着急。
等到天微亮,許縈打車去農貿市場買新鮮的食材,熬了營養粥,忙活一晚,也差不多到醫院可以探視的時間。
出門前,楚梔給她發了消息,讓她多注意休息。
許縈盯着消息,斂起心緒,故意忽視冒出的微妙想法。
許縈坐在滴車上,接到肖芊薏的電話。
許縈接起:“這麼早?”
那頭的肖芊薏在聽到許縈的聲音無比的緊張:“阿縈你還好嗎?”
昨天唐知柏和她說了徐硯程的事情,她就想給許縈打電話問情況了,楚梔勸她第二天早上再打電話,大晚上就不要給許縈的焦慮添油加醋了。
許縈無聲的苦笑了下,看着窗外的風景,心裏難過:“芊薏我是不是很自私,我聽到你這句話,我竟然覺得委屈。事情發生到現在,你和梔子是第一個問我還好不好的人,明明現在不好的是徐硯程,我卻還嬌情的想沒有人在乎我的個人情緒,我真可憐。”
肖芊薏頓住:“阿縈,你怎麼會這樣想?”
許縈也知道此刻自己的想法很齷蹉:“是啊,我好自私啊。”
在這段婚姻相處裏,她總是這樣自私吧,徐硯程照顧着她,而她把這一切當成理所當然了。
“不對。”肖芊薏說,“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許縈心結難以開解,找到一個舒緩口,吐出了心裏的話:“我媽和徐硯程的朋友說我太不顧家了,但凡我多關心徐硯程,也不至於造成今天的局面。”
許縈當然不能全然認同他們的話,說了自己的感受:“我很自責。”
對於徐硯程生病這件事,她真的很自責。
“阿縈,自責是正常的。”
“今天如果是你躺在病牀上,徐醫生也會很自責,也無法原諒自己對你疏忽的照顧。”
“但是啊,你要是因爲他們的話往心裏去,那我是真的不開心了。說的都是什麼屁話啊!”
許縈聽到這,心情開朗許多,露出了淺淡的笑容。
肖芊薏說得沒錯,她把對徐硯程的擔心和他們指責她的疏忽混爲一談了。
“芊薏,想問你一個問題。”許縈說,“如果婚姻裏,一方太過於照顧另一方,是不是……不好?”
肖芊薏心情順暢多了,聊起天也沒這麼多忌憚:“你又是哪裏聽來的屁話。”
聽筒的聲音不小,肖芊薏罵完這句,前面的司機師傅擡眼看向後視鏡,和許縈的視線撞到一起。
許縈壓低聲音:“咳咳咳,你矜持。”
肖芊薏躺在貴婦椅上伸了個懶腰:“婚姻其他人說了都不算,你們說了纔算。”
“要是按照你這樣想,你給徐醫生端杯水,那徐醫生就要給你切水果,這就是‘平等婚姻’?多沒意思啊。”
“不要想太多,婚姻就是偏愛,無論多少和對錯。徐醫生照顧着你,你就沒有給他提供……嗯,”肖芊薏找不到形容詞,遲頓一聲,“反正就是他樂意對你好,對你好他還能開心一整天。你要做的呢,就是接受他的好,過意不去就親他一下囉。”
許縈聽到後面臉微微泛紅:“這種提供?”
“是愛的表現!”肖芊薏恨死許縈這個木頭腦袋了,“你別聽你媽說,我都不能認同我媽的婚姻觀,千萬種婚姻,怎麼還擱這搞批發,一模一樣?徐醫生朋友的話你也別聽,他們是爲徐醫生考慮,要是昨晚我和梔子在他們面前,肯定能和他們幹起來,因爲我們是爲你考慮。懂?笨蛋阿縈。”
許縈笑意漸深,嗯了聲:“謝謝你芊薏,我好多了。”
聽完這席話,她心中的煩悶確實少了許多。
“好了,你的感情專家要下線了,老唐準備回家,我去弄早餐了。”肖芊薏說。
許縈掛了電話,車正好停在住院部。
她提着兩個大袋子上到徐硯程住的樓層,在走廊碰到許質。
“爸,您怎麼在這?”許縈緊張看了眼病房,以爲出事了。
許質上前接過她手裏的東西:“醫生來查房。”
然後許質小聲和許縈嘀咕:“醫院現在查房都是幾個大主任一起了嗎?”
“啊?”許縈沒懂什麼意思。
許質:“心外和神外,還有什麼麻醉科幾個主任都來查房了,裏面都沒我落腳的地方了,我不得不出來外面等着。”
許縈聽完覺得誇張了,這個陣仗她也沒經歷過。
“我去看看。”許縈接過東西,“我來吧,你辛苦一晚上了。”
許質笑笑:“不辛苦,我還怕我陪牀打鼾吵到小徐。”
許質有段時間沒見許縈,欣慰的看着她:“我家姑娘辛苦了,瘦了。”
“好了,您別說煽情的話,我過去了。”許縈拍了拍許質的肩膀,衝他微微一笑。
許縈去到門口,往裏看去,裏裏外外站了三圈,全是穿着白大褂的,壓根看不到徐硯程在哪。
可見醫院對徐硯程的重視程度。
他們還在聊天,許縈不好意思打斷,想着和許質在外面坐一會好了。
她纔要轉身,聽到裏面的徐硯程說:“爸,是小驚來了?”
他說完,醫生們回身,齊齊看向她。
許縈一抖,差點把粥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