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縈給他們拿凳子,要他們坐會兒,兩人拒絕說不用了。
他們是上班時間門抽空來一趟,送完東西叮囑幾句就走了,約好下次去家裏喫飯再聊。
許縈和許質一起去送人,順便去把出院辦了。
她走前百般叮囑徐硯程,一定要把粥喝完,他昨天沒有好好喫飯,正是需要補的時候。
徐硯程笑說好,對她的關心很受用。
-
許縈拿着繳費的單子回到病房,聽到裏面傳來激烈的爭執聲,她緊忙加快腳步。
她的突然闖入,讓面對面站着的兩人噤了聲。
許縈先是看向徐硯程,確定他沒出事才鬆了口氣。
徐硯程強忍着不耐煩,良好的素養不至於讓他現場暴走,但緊抿的雙脣出賣了他壓制在心底的燥意。
阮卉茗不在意來的是誰,要繼續理論:“我說的沒錯吧,你這麼累是爲了什麼?我給你的提議不好嗎?徐硯程你作爲一名心外科大夫,對我師父開出的條件不心動?你明明可以……”
徐硯程掀起眼皮冷冷地看着她:“夠了。”
阮卉茗不死心:“如果你加入我們的科研組。”
徐硯程:“阮卉茗適可而止,我不想再聽到這個話題。”
“徐硯程!”阮卉茗固執地看着他。
徐硯程聲線平靜:“如果還當我是朋友,今天就到這。”
阮卉茗順着他視線看向許縈,沒再說什麼,氣呼呼地轉身離開。
許縈愣神盯着她離開的方向,直到徐硯程把她拽到懷裏,她才緩過來:“你們吵架了嗎?”
徐硯程:“觀點不同而已,算不上爭吵。”
就那樣還沒吵架?
忽然不懂他們學霸世界的交友方式了。
“爸剛給我發了消息,說他和媽剛落地,我們回去住兩天,可以嗎?”徐硯程換上了她帶來的乾淨衣物,簡單的休閒裝,彎腰着手收拾行李。
許縈當然沒問題,心底比較在意他和阮卉茗的事,雖然阮卉茗對她有不滿,但對徐硯程,阮卉茗是真的關心。
許質派出所還有事,許縈和他約好有空回家喫飯,然後和徐硯程去徐家的小別墅住上幾天。
到了家依舊是程莞和徐望文的爭吵聲,而今天徐望文被罵也笑得開心。
許縈訝異湊近徐硯程問:“爸這是怎麼了?”
哪有人被罵還笑得這麼燦爛。
徐硯程:“媽從國外回來定居,他這是開心。”
怪不得,許縈欣喜問:“真的?媽要回來了?”
徐硯程點頭:“準備去我們心外科做大主任。”
“好事。”許縈笑說,“別說爸開心,我也開心!”
徐望文對程莞的真心不假,這麼多年的守護和陪伴,也算是即將迎來了一個好結果。
用完晚餐,徐硯程和程莞去書房聊事情了,許縈一個人坐在院子的鞦韆上放空思緒。
不知何時,徐硯程在她旁邊坐下。
“結束了?”許縈轉臉看他。
徐硯程伸手摟着她肩膀:“嗯。”
許縈:“媽和你說了什麼?”
徐硯程不在意笑笑:“她還能說什麼,過兩天要入職,給我吩咐事情,準備要我伺候她,在醫院過回她太后日子。”
逗笑許縈,她笑倒在他懷裏:“媽還真的有個性。”
徐硯程摸着她的腦袋:“是啊,以前是不太懂她爲什麼要這樣做,後來倒是很喜歡她能做自己。”
許縈迴想起阮卉茗的話,猶豫片刻,還是沒多問徐硯程,他幾番打斷,就是不想讓她去幹涉這件事,想了想,還是當作不知道吧。
許縈搖頭:“不去了。”
徐硯程眉頭緊鎖:“怎麼不去了?”
許縈:“我和學長說了,後續的工作在網上交接,等到最後我再去驗收。”
良久。
徐硯程低頭小聲說:“小驚,你不用因爲我這樣。”
許縈搖頭:“不是非得離開,只是換了一種交接工作的方式,沒你想的這麼嚴重。”
徐硯程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內心無奈,看來有些事還是不要她知道得好。
從他醒來,她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徐硯程關心問:“不開心嗎?”
許縈愣神看着遠處,聽到他這樣問,擡頭看他,搖頭,想瞞着他,卻不爭氣的紅了眼,數落自己一句:“我覺得我挺笨挺自私的。”
她摩挲着他的手背,順着血管放輕動作。
他白皙的手背上有着一點淡淡的烏青,是吊水留下的傷痕。
曾被她視爲藝術品的手,不知是不是錯覺,指節更凸顯了,禁慾感更濃烈,病態感也更重。
一場大病,他消瘦許多,穿着深色的家居服,寬鬆的籠在他身上,露出一截脖子,鎖骨骨感明顯,許縈越瞧越心疼。
“我要多關心你,就不會發生這件事。”說不把其他人的話放心上,可許縈還是深感愧疚。
徐硯程撫摸着她的臉,軟聲哄她:“我錯了,以後一定好好照顧自己,好不好?”
“我不是要你和我道歉的。”
徐硯程故作無賴:“你說這番話我聽着就會內疚,不道歉心裏過不去。”
許縈擦掉眼淚,環着他腰身,徐硯程順勢抱住她,一下又一下順着她的背,像給小貓順毛,安撫着她。
“徐硯程。”許縈窩在他頸窩,“我就難過今晚,以後不會了。”
“還今晚?”徐硯程吻了吻她的發頂,戲笑說,“大好晚上你去拿去難過傷心,可不值得。”
“以後我們都好好照顧自己。”許縈說。
“好。”
徐硯程笑着應下。
許縈看着遠處黑烏烏的蒼穹,夜裏風涼,貼着徐硯程,攝取他的體溫纔不至於狼狽的打顫。
“我一直標榜自己是個及時行樂主義者,我不求以後有多好,總怕我明天不夠開心,所以能過一天是一天。就昨天,我忽然發現我變了。”
“嗯?”
許縈凝視着徐硯程:“我忽然變得貪心了。”
“徐醫生,我想和你長命百歲。”
“我想和你在一起久一點,再久一點。”
忽然之間門,她發現他的生活不能沒有徐硯程。
如果沒有他,她甚至想不出生活該是什麼模樣。
徐硯程怔住,勾脣笑了笑:“乖。”
許縈在他懷裏說:“貪心地想,我們的人生再有四個二十六年就好了。”
徐硯程心中泛起層層疊疊的漣漪。
似乎他得到了多年所求,似乎他得到了迴應。
“會的。”徐硯程安撫她,悄聲回答。
“徐硯程,和你結婚真好。”她認真地對他說。
徐硯程只是笑着。
他果然很沒骨氣,現在開始覺得,昏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因爲她會軟聲對他說情話。
他低身親了她。
怕再不封住這張小嘴,他會胡思亂想的。
在情迷之中,他感受到了她淺淺的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