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對她搖了搖頭:“侯爺不肯服軟,神武軍中的那些人又非要侯爺低頭,如今兩邊鬧得矛盾越來越深。”
崔賢妃嘆了口氣,道:“臨出發前,本宮就和父親說過,雍州這一趟沒有這麼容易。讓他得小心再小心,彆着了別人的道。他面上跟我說是,心裏卻未必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這不是防不勝防嘛,那裏畢竟是孟家的大本營,豈會讓侯爺好過。”
崔賢妃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事。
另外一邊,青槿回了淞耘院之後,直接回了東跨院。
孟季廷想跟着她進屋,青槿進了房,卻轉身直接把門給關上了,孟季廷的鼻子差點撞到門上。
承影看着吃了閉門羹的孟季廷,小心的喊了一聲:“爺。”
孟季廷“嗯”了一聲,然後吩咐墨玉:“去把白大夫請進來,給你們主子診診脈,另外好好照顧她,她身邊不許不留人,不能讓她單獨一個人。”
墨玉道是,然後讓人去外院請白大夫進來。
孟季廷說完才轉頭問承影:“什麼事?”
承影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見他雖然面上不虞,但不像準備發火的樣子,纔開口道:“是雍州那邊的事,宣靖侯在那邊入了套,我們趁着把事情鬧大了,他硬着頭皮不肯向軍中的將士服軟,反而仗着陛下給他的督軍之權,以對陛下大不敬爲由,將其中的幾名將領下了獄。如今軍營中對他十分不滿,現紛紛向陛下上折請辭,要請辭還鄉。”
“現那些摺子已經在路上,不日就會到了陛下的案頭。”
孟季廷不怕雍州那邊鬧起來,就怕他們不鬧。帶兵打仗的人,認的是實力。宣靖侯府雖然也是武將起家,但那也是祖輩的老黃曆了,不管是宣靖侯還是下面的小輩,都暫未顯示出有過人的本事。
宣靖侯至今連一場勝仗都未打過,宣靖侯府在軍中的聲威早已沒落,皇帝想讓他去雍州督軍分他的勢力,插手軍營中各項事務,不會讓那些真刀真槍拼出來的將領服氣,只會讓他們心生不滿。
孟季廷又看了一眼已經閉合的房門,知道自己現在進不了門,便對承影道:“你和我來書房再詳說。”
之後的幾天,青槿表現得十分平靜。
該喫飯的時候在喫飯,該睡覺的時候也好好睡覺,白天閒着沒事就做針線,與她從前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同……除了她再沒和孟季廷說過一句話。
孟季廷每晚仍是堅持每晚和她歇在一個房間,一是不放心她單獨在房間裏,二是怕他們若就此分房睡,以後隔閡越來越大,最終到了像他父母一樣無法彌補的程度。她不肯讓他睡牀,他便睡榻。
孟季廷有時候會藉着由頭,若無其事的和她說話,彷彿他們彼此之前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
“槿兒,我的那件青色的外袍呢,你放在哪兒去了?”
青槿低着頭繡着衣服,連眉頭都沒有擡一下。
孟季廷見她不肯說話,也不生氣,使喚旁邊的綠玉:“去將我那件外袍找出來。”
等綠玉找了衣服出來,他換了外袍,又繼續用平常的語氣與青槿說話。
說完想等青槿的迴應,見她仍像是沒聽見似的,便輕嘆了口氣,出了門外。
被叫進來陪伴青槿的紅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出門去的孟季廷的背影,伸手握住青槿的一隻手,阻止她繼續做針線,問她:“你真打算一輩子不和爺說話?”
青槿擡起頭來,扯了扯嘴角對她露出一個清淡的笑意,而後將手裏的小衣服展開給她看:“看看,我繡得好看嗎?”
小衣服上面繡了仙翁和仙鶴,針腳細密,繡得很精緻。紅袖卻將衣服拿了下來,看着她,有些無奈的喚了一聲:“青槿。”
青槿也不介意她不回答,繼續開口道:“我給姐姐的孩子也做一身吧,也繡仙鶴可以嗎?”
紅袖如今也懷着身孕,生產時間跟青槿差不多的時候。
紅袖蹙着眉,很是擔心她:“青槿,你這樣真的很令人放心不下。我知道因爲你姐姐的過世,你心裏難過,但你哪怕哭出來,也好過現在這樣。”
青槿繼續低着頭,拿起針線。她心裏想,她哭過了,哭完了然後呢,什麼也改變不了,現在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紅袖又想起她剛剛對孟季廷的態度,勸她道:“我雖不知道你和爺之間怎麼了,但你畢竟要和他過一輩子。你一天兩天對他使使性子便罷了,但日子久了,你一直這樣和他疏遠,誰心裏也不樂意一直拿熱臉貼冷臉,你和爺難免要生嫌隙。沒有爺護着,到時你在這個院子過日子,難免要喫虧。”
青槿沉默着,過了許久之後,她才停下手裏的針線,然後擡起頭看着紅袖:“紅袖姐姐,要是你的夫君不止沒有做到他答應你的事,甚至騙了你,你會怎麼辦?”
紅袖看着她,伸手抿了抿她鬢邊散落出來的頭髮:“那就要看是什麼事情了,兩夫妻過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若不是什麼原則性的事,該讓他過去就讓他過去了。不然事事都計較,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
可是什麼纔是原則性的事呢,她姐姐的死都不算嗎?青槿重新低下頭來,沉默着。
雍州的事,有越演越烈之勢。
過了幾日,皇帝終於將孟季廷召進了宮裏來,指了指案上的一堆摺子,笑與他道:“這是雍州那邊的衆位將領一同遞上來的摺子,你看看。”
孟季廷只作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道:“臣不敢越上。”
“武寧就不想知道摺子裏面都寫了些什麼?”
孟季廷道:“此是軍中衆將士向陛下呈請的摺子,臣如今不再軍中,也未領兵,不敢窺探軍中事。”
“雍州的神武軍,七品以上大小共三百三十五名將領,其中二百九十七名說自己不堪大用,向朕請辭歸鄉。”
哪怕皇帝盡力掩飾,仍是在語氣中帶出了不滿。
這是在做什麼呢,一衆將領集體威逼他這個皇帝?雍州直面西梁,西梁向來對大燕雍州一帶的國土虎視眈眈,這些將領若真全部請辭,雍州的邊境誰來守。他們這就是拿準了他暫時離不得他們。
“不愧是武寧一手帶出來的將領,連忠直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