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妾色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孟季廷發泄了這一通,終於鎮定了下來。他洗漱之後換了一身衣裳,出來時,書房已經被重新收拾過了。

    承影叫了白大夫進來給他包紮傷口,孟季廷就坐在榻上,什麼話也沒有說。

    下人端進來的晚膳,他一口也沒用又被撤下去了。他就在那裏坐着,形單影隻,卻又散發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勢。承影發現,兩個多的時辰裏,他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換過一個,周遭肅冷的氣氛也沒變過。

    就在承影以爲他準備把自己坐成雕像的時候,在華燈初上之時,他終於動了動身體,對他道:“我去一趟歸鶴院。”

    歸鶴院裏,孟季廷進來時,宋國公夫人就坐在椅子上側着頭,不肯看他,她的眼睛仍舊是紅的。

    孟季廷撩起裙襬,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兒子來給母親請罪。”

    宋國公夫人這纔回過頭,質問的看着他:“你打算怎麼處置小莊氏?”

    “兒子已經將她禁足在院中。”

    “禁足?”宋國公夫人仰天嘲諷的“嗬”了一聲,又看着他,恨聲質問:“她傷了你的妹妹,你就只是打算將她禁足?”

    今天發生的所有一切都讓孟季廷疲於應付,他有些疲憊,也有些不滿:“那母親想讓我怎麼辦,把她殺了?她如今正懷着兒子的孩子。何況燕德自己做得也不對。”

    “你找這麼多借口,就是不捨得動她是不是?她懷着孩子,可燕德懷着的孩子卻已經沒有了,她甚至以後都不能再懷孕。”

    孟季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跪在那裏。

    “你不爲難你,你要是捨不得動她,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你把她交給我,我來處置她。”

    孟季廷有些無奈,過了半響,纔開口道:“母親,我不能把青槿交給你,她是孩兒的命……”

    宋國公夫人憤怒又失望,她走過來,伸手打在他的身上,恨道:“她是你的命?可燕德也是我的命,你現在就爲了你的命,就要來你老孃的命?”

    說完像是發泄一般,雙手不斷的往他身上拍打,一邊打一邊傷心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良心的東西,你忘了,燕德是你的妹妹,你小時候抱着她,疼愛她,你還答應過我要護着她,你怎麼能縱容一個外人這樣傷害她……”

    孟季廷微微閉了眼睛,又重新睜開,眼角也微微泛紅。他沒有再說話,由着母親拍打,由着母親發泄。

    宋國公夫人終於打累了,扶着他的肩膀,手上拿着帕子又捂住了嘴巴,哭出聲來。

    哭了好一會,宋國公夫人又在他身上拍打了一下,怒道:“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站在遠處的平嬤嬤這時候上前來,扶着宋國公夫人回到椅子上坐下。

    孟季廷抱歉給她磕了一個頭,道:“兒子明日再來看您。”說完站起來,離開了歸鶴院。

    回到淞耘院時,他有些習慣的走到了東跨院,到了門口才想起來,青槿已經被他禁足起來,而他們剛吵完架。

    門口守門的丫鬟屈膝向他行禮,道:“爺……”

    孟季廷擡眼看了看院子裏,裏面寢臥已經熄了燈,大約人已經睡下了,院子裏面安靜得只剩下風聲和蟋蟀聲。

    孟季廷又有些憤恨的想,他們白天吵了那麼大一場架,吵到恨不得用言語當尖刀將對方扎死,他每每想到她說的那些話都會氣得渾身發抖,恨到無法抑制只想殺人,而她現在居然睡得着,居然可以安心的睡着。

    門口的丫鬟聽他聲音恨恨的自語了一句什麼,丫鬟仔細分辨,才聽明白他說的是“沒良心的狠毒丫頭!”

    丫鬟小心問:“爺,您可要進屋去?”

    東跨院被禁了足,不許莊姨娘出,也不許別人進,但這別人自然是不包括眼前的世子爺的。

    孟季廷沒有回答丫鬟的話,直接回了書房。

    到了第二日,孟季廷進宮向皇帝述職。

    勤政殿裏,孟季廷向他稟報完了雍州的事情,最後說道:“……宣靖侯由護衛護送,稍後一步回京,大概今日傍晚就到。”

    皇帝點了點頭,道:“武寧這一趟辛苦了。”

    伸手客氣的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接着又嘆氣道:“朕這裏也有一件遺憾的事情要告訴你,燕德昨日小產了。”

    孟季廷沉着眼沒有說話,剋制住了臉上的情緒。

    皇帝卻像是不知道他心中有氣一樣,繼續說道:“朕,甚爲心痛和難過。朕膝下子嗣少,本盼着燕德再給朕添一個皇嗣。昨日太醫告訴朕,流出來的嬰兒是個將近成形了的皇子。”

    語氣中又帶了傷心:“朕登基五年,大約是政業不能讓黎民和列宗列宗滿意,所以上天才給朕施下這樣的懲罰,令朕子嗣不豐。”

    “朕問過太醫,燕德是因何小產,太醫說她是因服食或常年沾染了生附子、紅花等對胎兒不利之物,才導致滑胎。朕本要好好徹查是誰害了皇嗣,燕德卻與朕說,是她自己不小心食用了生附子,沒有好好照顧好皇子,讓朕若要罰便罰她,不必再查下去而牽涉無辜的宮人。”

    “武寧,你說朕是繼續查好,還是不查的好?”

    孟季廷看着眼前跟他做戲的帝王,只覺得一口血含在胸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燕德滑胎,就算不是皇帝親自動的手,也離不開他的手段。

    皇帝無法忍受一個帶着孟家血脈的皇子降生,又不能親自動手讓孟家有藉口指摘,於是利用了對他對孟家有怨恨的青槿。若非他故意給青槿機會,青槿一介外臣的妾室,如何能進得了皇宮,如何能輕易將那些可令人小產之物攜帶進宮,又如何能讓燕德近身接觸到那些可致人小產之物。

    甚至從開始,連青槿的對他對孟家的怨恨,或都是他安排人一步一步引導出來的。

    他的妹妹小產傷了身,偏偏這件事無法細查。深究下去,孟燕德雖是出身於宋國公府的宮妃,可害她小產的卻也是她宋國公府內的妾室,真論起罪責來,他宋國公府反倒涉嫌謀害皇嗣。就算宋國公府能夠推脫,青槿卻無論如何都無法保下來。

    孟季廷心中再憤怒,也得吞下這個啞巴虧。

    他拱起手,道:“娘娘既說了是她的失誤,便不必牽連無辜宮人。也請陛下輕饒她未能照顧皇嗣之罪。”

    皇帝轉過身,拿起書案上的一個硯臺,翻轉在手裏看了看,一邊道:“燕德與朕多年情分,朕怎會怪她,她此時心中的難過定然不比朕少。”

    “她此次遭遇小產,很是遭了罪,朕心中憐惜她,打算擢升她爲貴妃,也算對他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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